朗如日月皎若星(一百零九)

羅岡向學校請了長假,一來是照顧亞茹,二來也防備她心思重,一個人在家瞎想。正好田莉來了,她們姐倆說話,比自己更管用些,於是便安心準備晚飯。

“飯馬上就得,一會兒喫完我送你。”他從廚房探出頭來,“多勸勸亞茹,她犟着呢。”

“你要再這樣小姐脾氣,我可得去審審你那幾個學生了,誰許他們跟你通風報信的?是梅雲給他們安排的活兒還不夠多?”田莉拍拍王亞茹的手,“飯呢,我也不吃了,老張偷偷跟人發牢騷,說在我心裏,倆姐們排位在他前頭,他一點地位都沒有。我也得回去哄哄不是?”

哄是真得哄,張志國爲她這倆姐們可沒少奔走。

“明天監獄派人送周映雪去阜大醫院,我就算完成任務了。要說我們田主任真是婦產科呆久了,到處救苦救難跟菩薩似的普度衆生。”他靠在椅子上,話說得像是在埋怨,臉上的神情卻是相當得意又舒暢的。

一點不奇怪,田莉正站在他身後,給他揉捏痠痛的肩頸,手法、力度都剛剛好。

“哪來這麼多話?”她一邊笑着,一邊手上加重力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現在來度你成不成?”

男人攥住了她的腕子,將她拉了個半旋,“那田主任說說,今兒晚上打算怎麼度我?”


李大明沒穿拖鞋,小心翼翼地摸黑探到牀邊,輕輕將被子掀開一角鑽了進去。牀上的人從背後抱住了他。

“對不起……”

“怎麼了?”他覆上她的手。

“這段時間太忙了,沒有辦法陪你。”不止是忙,還有頻繁手術帶來的高度的壓力與疲憊,僅有的空隙都用來休息,才能應付日復一日的連軸轉,連週末也不例外。經過之前種種,梅雲明白,婚姻是需要心力維繫的,人不能愚蠢地認爲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這也許是一種妥協,但她願意爲枕邊的這個人妥協。“去年去雲南援邊的兩個主任醫師下個月回來,到時候我就能騰出手了。”她將臉貼在他背後,可以聽見心臟和血流的聲音。

李大明轉過身笑了,“那我可要數着手指頭過日子了。”他在她額上吻了吻,“快睡吧,你在我身邊就是陪着我了。”

“明天是不是……”

“嗯。我怕天明晚上睡不着,囑咐護士給他用藥了。”

“你注意控制一下局面,太激動、太悲傷對病人身體都不好。”光是想象那個畫面,梅雲的眼睛就溼了。

“梅雲,我們是幸運的。”


“媽,我們可以走了。”杜田田提醒周映雪,她回過神來,又一次看見鏡中的自己——染黑了鬢邊的白髮,薄施脂粉,假裝時間不曾流逝。

然而時間畢竟流逝,換了便裝,但腕上多了手銬,進病房前纔會打開。

車窗外的風景飛速掠過,外面的世界每一天都在變化。她也曾想過,應該好好醞釀這一天該說些什麼,很快她就放棄了。她知道,她的使命是去圓白天明的一個夢,讓他不要帶着遺憾離開,其他的想法,對自己而言,則無異於飲鴆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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