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故事(五十八)

兩人一路往玄武湖方向溜達,陸天明的嘴就沒停過。

“我才知道你這麼能聊,敢情從前都是裝的。”眼見前面綠樹灰巖間露了半壁黃牆,原來是到了雞鳴寺。李娟想這一天總歸是要消磨掉的,不如隨興轉轉,便朝山門方向指了指,“南朝第一寺,去瞻仰瞻仰?”

陸天明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麻溜兒地搶在她前面買了票,還拿回來兩把香,“喏,人家送的,來了總得拜拜。孔夫子也說,敬神如神在。”

她搖搖頭笑笑,接過香拾級而上,他也就亦步亦趨跟着,煞有介事地開始爲她介紹這千年古剎的種種傳說軼事,倒是比不遠處帶隊導遊解說的還要繪聲繪色些——當了幾十年老師,這也算是基本功。

就有人湊過來蹭“解說”,還悄悄問李娟:“大姐,您這導遊哪兒找的,講的真不錯!一對一講解特別貴吧?多少錢一天啊?”

李娟笑眯眯看向陸天明,他一臉無奈,還得客客氣氣的:“您弄錯了,我不是導遊,我是……”又怕說錯話,只能用目光向她求助。

“是的,您弄錯了,他不是導遊,我們是一起的。”她這樣說。

那人怪不好意思地離開,陸天明琢磨半天覺得不對,忍不住問她:“什麼叫我們是一起的?”

“那我們不是一起的?”她反問。

“你……你們女人怎麼……”他有些氣急敗壞,一時張口結舌無法反駁。

她卻相當泰然,“說我們是朋友,我想應該是比朋友要更親近;但要說我們是愛人,未來也許是,但剛纔既然你都沒說,我又何必?”

得,道理當然必然定然還是在她這邊。

“所以我說錯了麼?”她指指前頭大雄寶殿,“諸天神佛都在這兒呢。”

“沒錯沒錯是我的錯。”陸天明趕緊就坡下驢,“下回我一定主動介紹,李娟同志是我的愛人。”沒臉沒皮的勁兒,跟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簡直是兩個人。這一點,就連陸天明也納悶,自己從前好像不是這樣的啊?

越說越不像話,李娟懶得理他,好在這地方不宜喧譁,陸天明也就乖乖地走在她後頭,眼睛隨着她目光的方向,掠過正中的毗盧佛、文殊普賢與二十四諸天,又隨她出了大雄寶殿,踏入觀音樓。

南海菩薩面北而坐,寶相莊嚴。於國人而言,哪怕你全無信仰,到了這位菩薩面前,也是要雙手合十拜上一拜的。李娟點了香,在蒲團上跪下,陸天明便也依樣畫葫蘆。

出了殿門,李娟問他:“我拜菩薩你也拜,你所求何來?”

他答得實誠:“當然是求菩薩保佑我們長長久久。你呢?”

“我是求菩薩保佑孩子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就只保佑孩子們?”他有點失望。

李娟發現原來哄他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噗嗤笑出聲,“好了,服了你了。也保佑你了,行了吧?”

“敢情我就混了個‘也’?”他嘟嘟囔囔的,卻仍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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