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愛情故事

冬天來了。陽光稀疏而淡薄,像遠去伊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又難以抹去。

在一場未果的相親之後,我再一次離開了家鄉。來到南方這座小城轉眼有四年了。這一年,我28歲,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那時的我,還很年輕。


剛來小城是陌生的。有兩點印象很深。一是熱。初來小城時是五月,記得從老家過來,我身上還穿着毛衣。隨着火車一路向南,熱感越來越顯著。到了小城,揹着揹包,已是滿頭大汗。這麼多年過去,已很熟悉小城的氣候和生活節奏。三月份就可以穿短褲短袖了,何況是五月哩;二是小城的亂。時常聽到或看到,大街上有搶包的。年輕仔騎着摩托,見到單身的女子走在路上,從背後一下子扯過包去。假如正在打電話,手機一把搶走。一溜煙開着車跑遠了。亂的另一個表現,是時常發生電動車丟失和盜竊事件。二零零幾年的小城,治安並不太好。爛仔多。他們成幫結夥,做着黃*賭*毒的勾當。我人老實無能,從不接觸這些東西。因而,所瞭解到的也很表面。我對小城的進一步瞭解,以及我的進一步成長,是在認識阿Juan之後。

在小城頭四年的時間裏,我先後做了好幾份工作,嚐盡了流離無依的酸苦。認識阿Juan,是在第四年的冬天,那時我做收布草工作也才四個月。每天往來同樣的路線,出入不同的酒店會所。那輝煌鮮麗的內裏,於我是一個陌生神祕的所在。當時,阿Juan是一家名叫大富豪酒店的前臺。工作的關係,常與阿Juan接洽。聽阿Juan後來說,就喜歡你高大,斯文帥氣。這樣的話,聽着總讓人高興。

阿Juan正值女子最好的年齡,才23歲。雖然比我小几歲,但比我成熟老練。我在她面前,也就是一個大男孩。

認識阿Juan一個月後,離過年也就近了。經阿Juan介紹,我辭去了收布草的工作,轉而來到這家酒店廚房做事。以前曾學過一點廚藝,這下也算是對了門路,先幹着切配的工作。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們住到了一起。阿Juan在酒店附近租了一間房子。被我稱之爲小屋。房子是一個獨院,有三層,我們住二樓。有陽臺,有衛生間廚房。很是方便。每天上班下班,日子一天一天,我們開始過起了形似夫妻般的戀人生活。

阿Juan比我要早來小城。她進過工廠,當過服務員,還做過保險。現在這份工作,是她老鄉介紹的。工資待遇不比之前的工作低,相對又比較輕鬆。只是對她的感情經歷,我一無所知。我也不想知道。實話說,我並不關心這些。我在乎的是,現在的眼前的阿Juan。

我是一個慢熱的人。一開始很多事情都是被我忽略的,或者說是感受不到的,因此表現出不在意。認真想起來,最初的許多細節都讓我忘掉。畢竟這份情感,是阿Juan主動的。

當我即使在白天工作時都想着阿Juan的時候,那一種甜蜜,擔心,牽掛,擾亂了我原有的生活秩序。我想,我是真正的喜歡上了阿Juan。這一種被動變主動,是我沒有想到的。

小城的冬天雖比不上家鄉寒冷,但北風的夜晚,獨裹一牀薄被的孤單寂寞,那一種淒冷也讓我難以入睡,可以說是一種熬煎。

當我與阿Juan第一次共同躺在一牀被子裏的時候,我感到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暖了起來。就像一粒雪掉進了火爐裏。我時刻分秒的想着她。上班盼着下班,下班盼着和阿Juan一起回到小屋。

若我下班早一點,就先去市場買菜。把飯做好,等着阿Juan回來,一起喫飯。我在洗菜煮飯的時候,整個心都是滿的,喜悅的。

在等阿Juan回來的時間裏,我時常獨坐陽臺一角,有心無心的捧着一本書,眼睛不時望向院外,盼着阿Juan身影的出現。真個是,清風不識字,無心亂翻書。注意力只在阿Juan身上,聽是否有熟悉的腳步聲。她的腳步,輕快而溫柔,每一步都那麼踏實。我能從她的步伐感到她也想盡快投入我懷抱的熱切。隨着腳步越來越近,心跳越來越強健。我把門打開,一等阿Juan身影出現,毫不誇張的,一進屋,我們總來個熱吻。互相表達流露愛意。

最愜意的,也是最浪漫的,是晚飯後,暮色來臨之前的時光。一天的勞累,飯罷,我們躺坐在廳角的長椅上。阿Juan躺枕在我的腿上,夕陽一縷斜輝落在阿Juan的身上,溫暖的淡黃色,阿Juan的身體散發着熱量,香氣,我的眼裏滿是迷離。我覺得,再也沒有一個人對我這麼好,離我這樣近,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有阿Juan這樣的美麗。

實際上,不是我寵着阿Juan,反而是阿Juan寵愛着我。她主動給我買睡衣,給我買新皮帶。在阿Juan的照顧影響下,我開始使用洗面奶。至今用的牌子,還是當初她爲我買的那一種。與其說是難忘,不如說是因此留下的習慣。

我很感動。我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愛,是阿Juan開創了我人生的第一次。

阿Juan需要依靠,儘管我還那樣年輕無所作爲。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闖蕩,是多麼需要一個人的呵護啊。而我,也需要女性的撫慰。我們一拍即合,並不需要更多的語言。我們愛戀的表達方式,其中熱烈的一種,是做*愛。天天。

我們不需要引導,即使是閉着眼睛,無需幫助,也能準確的找到對方,分毫不差。我們在感情的滋潤下,融融洽洽,酣暢淋漓,沒有絲毫磕絆。彷彿糖融入溫水裏,彷彿陽光照在心上。

我還記得阿Juan當時說的一句話,“這才叫做*愛”。是的,我覺得在那麼一刻,我們真正的達到了靈肉合一。

阿Juan來例假的日子,我爲她燉湯煲糖水。不讓她受涼。給她洗衣服。在我真正動情的時候,我會主動,並且願意爲一個人付出,去做一點事,心甘情願,無怨無悔,不求回報。

又是一波寒潮來臨,在沒有跟阿Juan說的情況下,我去大賣場給她買秋衣。當我買好後,告訴她。她嗔怪我不該亂花錢。她說在這裏冬天她都是不穿秋衣的。

這話讓我有點受打擊。我一心一意怕阿Juan凍着,卻不知她的愛好習慣。我開始覺得我有點不瞭解阿Juan。

很快進入臘月,我的生日到了。阿Juan請假,特意爲我慶生,給我買禮物。一起去K歌。

我是第一次進KTV,點歌都不會。阿Juan熟練的點了歌,我跟她學着唱起來。我們唱的是那一年流行的歌曲:愛情專屬權,傷不起,別說我的眼淚你無所謂,獨角戲。

這些歌,至今記得,只是不敢再唱。

沒想到,這些歌成了我痛苦的回憶,成了我們戀情的註解。彷彿是一個讖語。

我們約定這一年過年都不回家,要在一起度過。年前幾天,酒店生意開始淡下來。我們正好去購買需要的物品,爲我們的新年做着準備。

阿Juan忙着擦地板洗窗簾,還買了一盆發財樹,擺在窗臺,綠意盎然。我們買了新牀被,新枕頭。雖然是租住的房子,但我們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家,所有的一切都屬於我們。小屋整飭一新,溫馨有加,倆人世界,讓人可以拋棄一切,忘記一切。

除夕的夜晚,阿Juan給家裏打電話,說着陝北的口音。我大致聽懂了。她在訴她的委屈,她說着說着就哭了,鼻涕口水一大把。我一旁無言,默默的拿紙巾給她擦。我這才知道,她已經結婚。她有一個好賭的不爭氣的老公。當阿Juan滿眼淚水,我的心也碎了。抱着她,跟着她一起流眼淚。雖然我有點意外喫驚,但那個時候,我感到我們都不容易。我們身在異鄉,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情。出門在外,沒個依靠。所有的委屈掙扎都是爲了什麼呢?

我抱着她,吻她。她迴應着,變得瘋狂。好像以此發泄。一場激烈的愛意,讓我們彼此得到一種釋放和安慰。我們就這樣抱着睡去,把春節聯歡晚會拋在一邊。

這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通過這一個年,讓我們彼此有了相依爲命的感覺。不管怎樣,在這個異鄉的城市,還有這樣的一個人愛着自己,即使是冬天,我也不會覺得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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