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記得了

人其實跟動物一樣,是不斷蛻殼的,只不過人蛻殼的速度慢一些。

人體細胞有的存活的時間只有幾個小時,有的是幾天,有的可能是幾個月,據說腦細胞的壽命最長,跟人的壽命一樣長。

曾經聽過這麼一個說法,說每七年人體的細胞基本上會完成一次系統性的更換,也就是每個七年過去,你已經不是七年前的你,幸好腦細胞的壽命夠長,否則的話,我們怎麼能記得住以前的那麼多事?

難怪有的時候對於某種人事物突然間就不愛了,明明有段時間非常熱衷,恨不得全身心都投入其中,某段時間卻突然間完全失去興趣甚至漸漸淡忘,以前我們總是把它歸咎於無法堅持,現在想想,會不會是新一批的細胞有新的想法和愛好?

在我以往的人生經歷中,曾經莫名其妙地遺忘過幾個朋友,事後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是高中時候的筆友,那是一個比我大好幾歲的大哥哥,是怎麼當上筆友的已經完全忘記,只記得他好像和閨密住在同一片地區,那時候我們很經常通信,那個大哥哥每次都寫一些很逗趣的話,我們兩個就用書信互相調侃,說些好玩的經歷,每次讀他的來信以及寫回信的時候,我都會滿臉帶笑,甚至反覆閱讀,記憶中通信頻率非常的高,好像一直持續到我出來打工。後來等我想起這個人的時候,與他之間的來往信件已經在一次年少衝動中被我付之一炬,以至於根本無法記得他的通訊地址,甚至是他的名字,他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從我的生活抹去,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蹤跡。

還有一個朋友外號哈密瓜,是一個學校旁邊禮品店的小老闆,雖然小兒麻痹限制了他的行動自由,但是他的頭腦非常聰明,嘴巴也非常的毒,經常懟得學生顧客和朋友毫無招架之力,就是這樣一個厲害的人卻頻頻止步於我的挑戰,幾乎每次都搖白旗投降,被我回懟得啞口無言,在我得意的大笑中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事後想起來,我好像曾經認定他會是我一生的朋友。

後來哈密瓜查出來頭裏長了一顆腫瘤,成功的動了手術,手術後我還去醫院看了他很多次,看着他媽媽從他插着管的喉嚨裏吸痰,用鼻管喂餐,在一旁的我難過得頻頻抹淚。他出院了以後,我還去家裏看望了他很多次,後來我離開了那個地方,開始輾轉幾處工作,我們之間的電話聯繫一直都沒有斷過,直到我發生了一次車禍,車禍過後,居然將這個朋友完全忘記。

再想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六年,那時我已經嫁爲人妻,打電話過去,他居然馬上就聽出了我的聲音,手術的後遺症使他說話脣齒有些不清,但我們還是很開心地聊着彼此的近況,掛電話前,他很熱情地邀請我去家裏坐坐。我終究爲了自己那幾年的錯失而不敢前往,對於這個朋友,我慚愧於自己沒有盡到身爲朋友的責任,我又能爲他做什麼呢?

曾經有許多愛好,卻終究將他們都遺落在過去;曾經有過許多朋友,不小心將他們遺忘在過去;有些人,有些事,會突然忘記了,幸好他們終究是在心裏留下過印記的,會在某一天,某一個時刻,像日月星光一般閃耀在我的眼前,叫我好好仔細地回味以往的人生。

敬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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