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麼不想說話

那天上午十一點,我剛把飯煲上,就聽見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是火警。聲音很近,很響。

我從裏屋走出來,那兩個在店裏喝茶的穿制服的人已經騎着摩托車追去,馬哥正站在路邊,望向他們的背影。

我看到附近有些閒散人員,三三兩兩的,都循着警報聲響的地方跑去,聽聲音,着火的地方應該就在工業園內。

馬哥看到我出來,說:“着火了,着火了!”伸着頭就要往前跑,就像一個喜歡看熱鬧的孩子,生怕錯過精彩的片段。

“你幹啥?回來!我要做飯了!”我叫住他。那天中午我要做菜餅,餡料都準備好了。我做飯他就得看店呀。

他收住了腳步,又不情願地回到店裏來。

看到他不情願,我忽然間怒氣填胸,厲聲喝問他:“說!老謝到底欠了多少酒錢?你不會要賬,我跟他要!我看我要是不出面,你就永遠也別想要回來了!”

馬哥一臉懵逼,不明白我的思想爲何突然跳躍到老謝身上。

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我生氣的是他要湊熱鬧去看救火,這跟老謝欠酒錢有什麼關係。

也許我的怨氣積累已久,只需要一個引點點燃爆發而已。

老謝回來兩個月了,閉口不提欠錢的事。我也暗示過兩回,他要麼裝聾,要麼哭窮。

他欠酒錢是沒有經過我的手,但並不代表那不是我的錢。而馬哥,我問過好幾次,老謝到底欠多少錢,每次他都模糊不提,我不明白,他爲什麼不願意告訴我?

之前欠的我不知道,但自從我們另一個店鋪關門之後,菸酒都拿回現在這個店子來賣了,我看見過的,老謝就有兩次來賒酒,每次好幾瓶,都是洋酒或者高檔白酒,他送禮用的。

每次都說過兩天就給,這都過一年了,也沒見給。加上之前的,應該數目不小。

馬哥不肯告訴我具體數目,我猜他肯定是藏了私心的,認爲那是他個人的錢,不能充公。

這讓我很不爽,想想爲開新店投資的幾十萬並沒有賺回來,還被人欠酒錢,我說:“你別以爲那是你自己的錢,就算離婚,也有我的一半!”

“你這一天天的,火氣那麼大,腦子有病了吧!”

“我不管,等下我就跟老謝要錢!”

“他前兩天不是當面說了嗎,過兩天就給我。”

“你也信!他這樣說過多少次了!”

……

我們吵到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具體數目,我忽然好累,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這個人,我有時候對他真的很失望,總覺得他過於天真。單純的另一個意思,就是傻。他從來不懂得拒絕別人,甘願做個爛好人。

冷戰就這樣開始了,我再也不想跟他說一句話,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我也不迴應。

我們每天的工作,還是像以前那樣分工,各幹各的活兒,早飯我做,午飯他做,午飯後輪流休息,晚餐基本不喫,或者各自解決。

喫飯的時候,誰也不說一句話,都用最快的速度喫完,後喫完的人收拾桌子,洗碗。

生意上不得不交流的問題,我們也不看對方的眼睛,只對着空氣說話,儘量簡短,並保證對方能夠聽到。而說話的口氣都是僵硬的,不帶一點感情色彩。

我並沒有找老謝要錢,但我在心裏給他限定了時間,春節之前,如果他還找理由不還,我不會再客氣。

那些穿制服的人,還是天天來喝茶聊天混時間,我基本視若無睹,一點也不喜歡他們。馬哥不在的時候,他們毫不客氣地自己燒水泡茶玩手機。

那天失火的工廠,也沒什麼大礙,救火及時,並無多大損失。

而我心裏的火,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被澆滅。反正我現在還是不想跟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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