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母親2

想到以後再也不回來了,我把以前放在我媽那裏的一大袋衣服都迅速裝好,總共4個袋子,一次性從5樓提下去還是很費勁的,我收拾行李的時候,我媽拉着她終於在我面前承認的男朋友下樓去了,說讓我一個人收拾行李,我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想着該去哪裏,這麼多行李,是不是應該找個人來接我?這樣,我收拾的就有點慢。這時,我媽在樓下打來電話,說,你要走就走快一點啊,不然我上來把你的東西都丟出去!

掛了手機,我已經哭的沒有思維,不知道應該找誰來接我?其實,這麼多年我離開家鄉,我的同學們、兒時夥伴們,都幾乎斷了聯繫,也不想因爲我家的破事而打擾別人。

這時,我媽和她的男朋友上樓了,我媽在門外繼續說難聽的話,要滾就滾,以後再也莫到我這裏來了——聽聽,我這裏!好一個我這裏!她住的,可是我的房子!她的三個兒子跟她一樣,住我的房子,還理直氣壯認爲房子就是他們的,這就是當媽的榜樣!

我沒有再說什麼,只說了一句,娘不像娘,老子不像老子……。

我媽聽我這樣說,衝過來想打我,被她男朋友拉住了,其實我媽就是做做樣子,我從小到大,她沒有打過我一巴掌,倒是我爸,常常拿竹棍子抽我們兄妹四個,甚至常常罰跪。

我加快動作提着行李準備出門,這時,我媽的男朋友過來想挽留,我知道他是好心,只是他人純樸,嘴巴笨,不知道怎麼安慰我,就喊着我小名說,……你別走了……。

我哽咽着說,你看這樣子我還待的下去嗎?……

然後,我動作迅速的,把四個行李一袋袋從五樓搬到四樓,輾轉幾次,終於搬到樓下,在離我家相隔幾棟樓的地方正好有一個石桌子幾個石凳子,於是放下行李,坐下來翻手機找能夠來接我的人。

……

過程略去。

火車上,將我爸的手機放入黑名單,猶豫着要不要將我媽的手機也拉黑,最後還是猶豫了。

再說說我媽的男朋友,我媽今年69歲,她的男朋友72歲,這個男朋友,如果我不問,她也不會告訴我,她男朋友的老婆早逝,他一個人拉扯三個兒女長大成人,現在兩個女兒嫁了,一個兒子也成家立業了。他一個人住在鄉下,人勤快本分,雖然沒什麼錢,但對我媽還不錯,他的子女跟我媽談過,他們交往可以,但是不能打結婚證,不然以後涉及到遺產問題很麻煩,他們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這期間他的兒女也會關照他們兩位老人。

這次我之所以能見到我媽的男朋友,是因爲我媽的閣樓漏水的事情,我買了防水材料,準備找人來做防漏,我媽說這個人以前是做建築的,會貼地板磚,我說 那倒水泥地平應該沒問題吧。

所以,我媽的男朋友就來了,還帶來一個他的親戚,說是懂防水的,要給他親戚300元一天的工錢,我心想300就300,把事情做好就好了。那天,我媽一早去買的菜,中午我和我小姨在四樓我小弟弟家做飯招待他們。我小姨是看我回來了,所以頭天晚上趕來,和我一起擠在我媽的閣樓上睡覺,我小姨年長我十幾歲,但她一直看起來顯年輕,不像我,從小操心的命,一臉的老氣橫秋,但是我小姨站錯了隊伍,認識了一個長的像周潤發的混混,又抽菸又吸D,已經是幾進幾齣了,去年四月我哥走的時候見過她,去年七八月份我回去又見過她一次,之後沒多久聽說她吸D進去了,一直到今年10月份回來,還不到一個月時間,印象裏,她從來就沒有肥過,頭天晚上她來的時候,我去地鐵口接她,她穿着時尚的牛仔褲,白色衛衣,扎着小女孩才扎的小馬尾辮,從背後看,她看起來比我還年輕。她看見我,用審視的目光看着我,眼睛裏流露出不滿意,說我不會打扮,顯老。我說,我本來就老了,再怎麼打扮都顯老。我小姨做飯色香味俱全,做家務也是一把好手,可惜,她沒有走正道。小時候我跟她很親的,長大以後,尤其是我離開家鄉後,跟她鮮有來往。我這次回家,我一套我在某大商場買的品牌套裝裙送給她,像是爲她量身定做,我難以想象,幾年前,我是可以穿下這套衣服的,只是稍微有點緊繃,想等以後瘦一點再穿,可惜再也沒瘦過。我的小姨從外表上來看,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吸過D,有時候我想帶她來惠州,爲她介紹一份哪怕是照顧老人的工作也好,但是我爸跟我說,千萬別帶她去惠州,不然害死你。所以,我雖然同情她,想挽救她,但又刻意的跟她保持了距離。

喫完午飯,我媽的男朋友給我小姨買了一條黃鶴樓的煙,被我媽數落,我小姨一氣之下,煙也沒要就走了。

我陪着我媽的男朋友找來的人去建材市場買防水材料,半路上,那個人告訴我一件讓我心寒的事情,說我媽喜歡押寶(D博的意思),以前我也聽人說過,也問過我媽,但是她不承認,說她就是打花牌,並且打的很小。今天,這個人告訴我,說我媽就是押寶認識他這個親戚的(我媽的男朋友),說他親戚以前就是在賭場看場的……。此時,我心涼了,我想到我是如何的節省,每個月給我媽寄錢,大事小情給她錢,每次回老家幾千幾百給她錢,她自己每個月還有一千多的養老金,以及我花六七萬裝修閣樓,爲她配齊傢俬家電,接她回家來住,她腿疼帶她去看醫生,眼睛做激光手術也出了部分錢,但是,這些在我媽眼裏,她認爲只是九牛一毛。

她常常把我對她跟我對我爸比,然後心裏就極其不平衡。說我對我爸比對她好,說我做事不公平。其實,她跟我爸離婚時,爲了離開我爸,她自己選擇的淨身出戶,所以,當是我剛建起來的四層樓,一樓門面就讓我爸管理,他自己做生意也好 出租也好。當初建這房子時,我的初衷就是一樓門面租金給我父母養老,二三四層分別給我家三兄弟住。誰知道,我爸媽鬧離婚,最後,門面租金讓我後媽得了便宜。狗血的是,我媽離婚後有一天打電話告訴我她已經跟別人結婚了(只是不到一年又離了,並且那個人後來得肝癌死了),並且她通常不跟我聯繫,就是說,她不聯繫我,我是找不到她的。所以,後來,我利用我的工作之便,幫我爸介紹了一個女朋友,就是我現在的後媽,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教訓——給自己的父母找老伴,真的太天真了!

言歸正傳,說我拿着行李下樓後,我坐在我家附近的石凳子上,給我小姨打電話,卻是無語凝嚀,泣不成聲。我想去投奔我小姨,雖然覺得不妥,雖然電話都打好了說去找她,雖然已經到了她指定的樓下,但是,關鍵時刻,我還是果斷要司機掉頭,去了別的地方。這裏,我想誇一下我的明智——幸好我沒找她,因爲我走的第二天,也許是當天,她又進去了!我回到惠州的第三天還是第四天,我媽打電話我,幾經猶豫,當我終於接了我媽的電話時,我媽第一句話就是問我還在不在老家,當我說不在時,她說,我擔心死了,生怕你在你小姨那裏,因爲你小舅舅告訴我,你小姨又進去了,而且是進去兩三天了……。

好吧,說實在的,我幾次回去想去找我小姨玩,最後還是打消念頭,然後沒過多久就聽說她進去了。然後我心裏又難過又慶幸,難過的是我小姨已經沒救了,慶幸的是我到底還是沒去找我小姨。

……

回到惠州的第二天,我爸打電話我了,雖然我拉黑了他,但是他打電話的痕跡我還是能看到,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帶他去看病,因爲這幾年,每次他有點嚴重的時候 都是我帶他去辦住院手續,他已經指望我了,還有就是,他可能是跟我要門面租金,我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但是,他給我後媽在一起,我就不打算跟他有任何聯繫了。哪怕他有一天離開這個世界,只要我後媽在我家,我也不會回去給他送終,我寧願在以後,當我後媽不在我家時,我再去他的墳上磕頭。這輩子,我們父女的情分已盡,寫到這裏,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這輩子,人生的酸甜苦辣已嚐遍,回首來時的路,每一步都走的好辛苦,或許就因爲出生在那樣一個家庭,但是,我也許還不能抱怨,因爲畢竟我的父母給了我生命,讓我健康的來到這個世界,把我健康的養大成人,供我讀書,比起那些缺胳膊少腿、缺衣少糧、體弱多病、上不起學、喫不飽飯的孩子,我是不是算幸運的呢?

但是,我的人生,感覺還是很悲涼,我對親情,總是給予太多的希望,但是,親情給予我的回報,已近乎絕望,若是有來生,我希望我不要再做我父母的女兒,我希望老天恩賜,讓我出生在一個有溫暖、有愛的家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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