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運行軌跡

晚上下班,月亮穿行在雲間,我穿行在街道。我們彼此凝視一會兒,然後同行回家。她說,你看我像不像穿行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裏?我想,一點都不,黑乎乎,亂糟糟的雲,你藏在後面像捉迷藏。這歌我給娃唱過,你騙不了我。

記得一本書裏的一句話,當你在看月亮時,一定在想着一個人。這個沒錯,他說對了。在我站在廠門口環視四周,眼神掠過籃球場的鐵絲網,馬路上的廣告牌燈光,街對面住宅亮着的窗口,最後落在天空邊界模糊得像一團光的月亮上時,心裏一直在想,娃現在在幹嘛呢?

時間尚早,籃球場上幾個孩子在玩滑板,輪子在夜色裏變幻閃爍着紅綠光。不由嘴角一挑,想起娃小時候,有段時間很喜歡帶閃光的鞋子。非常執着地用力來回跑,還不斷追問,媽媽,這一回是不是比上一回亮?暈。給她一個白眼,很難理解小孩子們的審美。

笑罷,發現自己一天到晚,無論看什麼,說什麼,做什麼,都能無障礙與娃聯繫起來。我明白,這就是思念。雖然沒有倚樓拍欄杆,沒有巴着眼找天上的雁,也沒有手托腮做愁苦狀。但根據本人的具體表現症狀,可以確診,思念無誤。並且是中晚期,無藥可醫。視頻一次,可緩解幾天。短信一次,可開心一回。

若想根治,得真人回家,四體不勤,挑肥揀瘦,氣得老血吐三升。待巴不得娃趕緊走時,思念便結束了。

一路與月亮同行回家,一路尋思着,思念病毒是怎樣在我身體裏運行存活的?

同事C說,她兒子在某某中學讀書。我來不及聽下文,忙在在心裏想,我娃的學校與你兒子學校是鄰居。你兒子學校櫻花好,我娃學校銀杏樹漂亮。

同事F說,昨天房東給她安門,她加班沒有回家看,今天還沒有好。我在心裏想,我娃小時候在門後面寫了許多字。包括媽媽你那麼不愛我。還有她六個月的時候 ,我出門收尿布,風把門吹關上了。鑰匙與娃一起鎖在房間裏。娃在屋裏大哭,老媽開始朝房東家飛奔,去拿備用鑰匙。哈,可出大糗了,跟瘋婆子一樣。

同事Y說起她考駕照的事,跟着教練一起到偏遠的地方練車。我便想,我娃也該考駕照了。她同學們都考過了,只她自己一點意思都沒有。今年回家要不要旁敲側擊提醒一下?她會不會嫌我嘮叨呢?

中午回家喫飯時,下起了毛毛雨。是細絨毛的毛。忽然想告訴娃,我這裏下了朱自清文章裏的雨,像牛毛像花針。不對,比牛毛花針更細。平視看去,只是霧濛濛一片。只有襯着陰影,才能辨出雨絲來。可好看了。

想想自己打電話或者發信息的舉動有點莫名其妙,按了按飄起的心作罷。

下午,小老闆的女兒來車間玩。剛會走,搖搖晃晃看着誰都笑,心都萌化了。大家也都笑着看她。

馬上想起我娃小時候,那可愛,那乖巧,那聰明,嘖嘖嘖,一想起,三天三夜說不完,得寫一本書。眼裏看着別人的娃,心裏都是自己的娃。莫名的統一和諧。

記得一部電影裏,女主思念男主。視線所到之處,都是男主的身影,笑容,歌聲。電影用鏡頭語言詮釋了什麼叫無處不在。那種症狀叫做思念。

跟我現在的症狀類似。不同之處在於,愛情讓人痛苦,親情讓人安詳。一想起天下那麼大,有從我這裏放飛的一隻風箏,思念牽在手裏,輕輕一扯心就很踏實。

爲什麼今天病情會加重?偷偷透露一點。昨晚娃給我寄過來她喜歡的茶,說是自己喫着口感不錯,讓我也嚐嚐。

她扯了一下風箏線的那頭,我在家裏一整天都在微醺狀。嘴角上揚壓不下來,心裏一聲嗔怪,這熊孩子。虛僞地想,幹啥都不如好好學習。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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