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絮舞(小小说)

棉絮舞

我有时感觉奇怪,而又感觉奇妙,那是她吗?肯定不会吧?那我在晨曦中看到的会是谁呢?那么精灵、曼妙!

  我不知见到她多少次了,在她的棉花田里。每天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正是阳光发泄着毒热的淫威、灼烤大地的时候,她戴着一顶麦秸帽总是全神贯注地在棉花田里劳作,蝉声催人魂似的一阵紧似一阵,在这灼热的空气中躁叫得更加令人心烦,这时我刚从午觉中醒来,去街上找人闲玩,或下象棋或斗地主,正好路过这一片临街的田地。

    我们就是这样常常见面,她看到我时总是擡起头笑笑,“又去打牌?”她很随意,也很谦和,虽然戴着顶草帽,但在氤氲着闷热气息的田地里,憔黄的脸上依然淌满了汗珠,再走近一点,还可看得见她偏瘪的脸上如麻叶般细长的皱纹,还有些尘渍,前胸后背已经被汗水洇湿了一片片。

    我止步凝视着她,在葳蕤的棉花田中,棉花的花蕊已经绽放了,有樱红色的,有晶白色的,她的身旁、脸下随风摇动着,如嫣然而笑的姑娘,远远地望去,她、绿色的田地、美丽的花蕊,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田间图画。

  但我还是不禁有些困惑,那个晨曦中的舞者是她吗?但张了张嘴,几次话在舌头地下又咽了下去。就这样,我和她说着话,边从她面前、花前走过,我感觉到身后是一片绿色的海洋,而她在阳光、绿色的海洋中包拢着。

  翌日早晨,近五点天色朦朦的时候,被失眠折磨得我一如往常的早起散步,快到村边的时候,我又如期听到了那曼妙舒缓的音乐,透过村边路灯那朦朦的灯光,我又看到了那袭白色的长裙,在风中随着音调、节拍上下、左右曼妙地舞动着宛若一个精灵,一个魔一般的精灵!

    在这沉寂的晨曦中,那音乐并不是很响,尤其是那魔一般舞着的身影,在清洌稍微有些凉意的晨曦中不禁使人有些害怕,我哆嗦了一下身子,但又让我禁不住好奇,那是她吗?因为那儿正是她家的房子住所,丈夫和儿子出去打工了,因而也上学不在家,不是她会是谁呢?

  由春到夏,几几次次、反反复复,我困惑不已!

  但由春到夏,除草、打药、去耳仔,她整日忙碌在这块棉花地里,穿着一身泛黄的麻布衣服,不是那么整齐,也不是那么洁净,甚至衣服上还有几块补丁,说是儿子快结婚了,今年种的棉花主要是想给结婚的儿子准备几床新的棉花被。

    终于到了秋天,棉花乍开了,满地都是白絮絮的棉花,她摘了一茬又一茬,有时早晨摘,有时下午摘,一个人整日脚踏大地、满目枝叶、耳飘轻风、脸淌汗水,在田间静静地劳作着。

    当这天下午、接近晚上快六点的时候,我打牌散场回家,又经过她的那块棉花田地,她意外地拦住了我,给了我两张门票,说是县里举行农村文化娱乐比赛,我们乡她参加了,让我明天晚上去看看她们演的节目。

    我打量着她思忖着:她会出什么节目呢?

    我早早地赶到了会场,待报出她们节目的时候——《棉絮舞》,我屏气静静地关注着台上,她们下身绿裙,如凤尾又如荷叶,腰间几叶绿掌,上身月白相衔,随着轻荡劲绵的琴音,舞裙摆动、棉絮盛开,我在她们中极目寻找着她,但一个个舞者全都一样,美丽如绽,盛妍如花!

    她在哪呢?在舞曲中摆动着,在棉花田里绽放着,我又想起了那个晨曦中舞者的精灵,但,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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