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學校

“某某跳井了!”

小學三年級的少不更事的我們被這個可怕的消息整懵圈了。

我曾經見過學校附近一個跳井死亡之後被打撈出來的死人的樣子,那個被打撈上來的人臉上蓋着一張紙,褲腿和鞋襪都溼漉漉的,直挺挺的躺在院子正中間,一扇門板上面,據說是那個老漢是被兒媳婦辱罵,氣不過,想不開,才尋的短見。

那幾天,因爲害怕,我寧可繞很遠的路回家喫飯,也不願意打他的門前走看見有旋風在他門前還上,我們會大驚失色沒有命的躲避開來。但是,那屋裏悽慘的哭聲嗩吶聲仍然極其頑固的不斷傳入教室。

那件事情過去已經很久,但我們仍然心有餘悸。而今聽到跟自己朝夕相處,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學跳了井。那是何等的震撼。

那天我雖然坐在教室,腦子裏卻一直在縈繞着這件事,甚至在我頭腦中彷彿看見那個同學渾身溼溜溜的躺在院子正宗的門板上,臉上也蓋着一層紙,至於那天老師講什麼,我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放學後我們幾個,想去看看她。但是得知他還在醫院沒有回,我們才稍微放心了一點,畢竟在醫院的他應該還活着,而不是與我們天人永隔。

我們心裏都明白,對於他來說,坐在學校教室簡直比死還難受,因爲在這個班上,他沒有絲毫的存在感,除了他的個子比我們大之外,當我們受到別的班孩子欺負的時候,我們可以躲在他的身後,尋找一點安全感他唯一的優點就是做起衣服比我們多費些布料。那個時候學校還實行留級制,一個學年結束,如果成績不及格就不能升級,需要留在原來的班級再讀一年。我們七八歲已經開始讀三年級,而他留了78年,站起來比老師的個子還高,但是實在是學不進去,老師們對他總是冷言冷語,家長看見他垂頭喪氣不斷的嘆息,其他的孩子,和她年紀相仿的,比他年紀小的人都瞧不起他。他大概是受不了這個窩囊,曾經不止一次的和家長鬧着不再上學。而且他竟然採用如此極端的辦法,街頭逃離學校,現在終於可以聽着學校的鈴聲不爲所動啊!當然,也沒有人再去催促他背上書包,快去上課。

也許是過了十天,他終於回來了,那天中午我們幾個同學相約到家裏去,看見我們來,他笑着拍了拍牀邊,讓我們坐在她的旁邊,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她跳井時候的沮喪傷心。我發現和十幾天前相比,他似乎胖了一些,臉上有了一些紅暈,而且他的衣服似乎是新的,比原來的要乾淨,在他的旁邊,還放着一些水果和平時喫不到的饅頭。

至於我們當時說了些什麼?現在已經記不清楚了,大概是說的學校的一些情況,老師的情況,其他同學的情況,他告訴我們學校不讓他再上課了,而他自己也真的是不想再去,這大概是我作爲小學生和他見的最後一次。也算是他和學校最後一次告別吧。

此後,我們雖然同住一個村子,大概是他不願意見到我們,看見揹着書包放學回家的我們,他總是迴避,所以有好幾年我們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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