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小記·曝衣菊畔



晨起,曝衣於陽臺花木間,忽風起,吹衣袖於一旁逸枝幹上,心念微動,想起舒白香《遊山日記》一則:

“甲辰。涼爽如昨日,但微陰耳。浣枕衣於天池,甚潔,遂曝之矮松之上。枕此高臥,當可夢見陶貞白、張志和一流人也。”

明日着此衣時,夜間夢中當復有黃英、淵明一流人物矣。

菊畦黃花猶盛,不減旬前。較之往歲,今秋尤喜菊,曩日與婆母議來年菊事,思廣覓佳種如《宦娘》篇中“綠菊”、《黃英》篇中“醉陶”者流,更向婆母習藝菊諸事,婆母聞之,笑曰:“明歲畦中悉種菊,他者盡劚之,概不取。”又益之:“培溉體大,第能諳其性,蒔以法,則何菊不華,何種不佳?”餘聞而頷首頻頻,是矣,婆母蒔菊,每取人所棄置乾枝,攜之歸,插畦中,旦暮臨之,兒女視之,甚而蹲身喃喃與語,深情有託,可通花靈,是以罔不佳妙,皆逞身敷花爲報。由是觀之,藝菊亦如育人,誠如《黃英》篇中陶生所言:“培溉在人,種無不佳。”

今日,風物閒美,靜坐畦畔,未免思及明歲菊月菊事。待花時,五色爛然,香出裏外,流連其間,衣裾爲染。守此菊畦,營此小院,恆閉門卻掃,不譴是非,悠遊卒歲,萬物之得悉備於菊,則世俗於我何加焉?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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