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所有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所谓的一见如故也许是别有所图。
我觉得这些都不对,当那张纸条凭空消失,名字在脑海中渐渐模糊,钟情与如故更像是一缕清风吹过,开始时带着一丝丝甜味,吹过后又有些咸咸的苦涩。
我第一次碰见她,是在列车上,绿皮火车慢慢在黄土高坡山际间前行。山上看不见一点绿色,除了黄土还有荒芜的田地。天很蓝,阳光甚至有些刺眼。
车厢内挤满了人,过道处站着的都是年轻人,看样子都是一群学生。虽然站三四个钟很辛苦,卖饮料的小车还时不时推过来推过去,但是这群年轻人脸上看不到丝毫疲惫,有说有笑。
在我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却很安静,不像其他人叽叽喳喳,年纪约么十八九岁,穿着黑色的棒球服,齐刘海并耳短发,她手扶座位靠背,不经意间碰到我的脑袋。
我擡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一红,吐了吐舌头说了声对不起,身子尽力往后靠,可是一切徒然,因为已经没有空间让她向后挪动了。
“啤酒饮料瓜子……”卖东西的推车又过来了,女孩不知往那个方向腾位置,只能将半个身子斜过来,几乎靠到了我肩头。
我起身向里面坐了坐,才没让她将整个身子靠过来。
“你再倒一下,就到我怀里了”,我瞅了她一眼,故意逗她。
她一听,脸刷地红了,这次直接红到耳根子处。
“你这小子,想啥呢?你看看,人家女娃都不好意思了。”
旁边的张叔插了一句,满嘴的黄牙,心想“这个老烟鬼,你才心怀不轨呢。”
心里暗暗的骂着这个老烟鬼,我的喉咙也开始痒痒的了。
“哎,烟瘾犯了!”我摸了摸裤兜,准备起身,瞧了瞧四周围,一个个眼巴巴望着你的座位,我眯起眼,轻轻地拍了那女孩的肩膀。
“来,你坐这儿。”
女孩愣了一下,眼神闪烁着怀疑,但是很快又开心的回应:“谢谢你。”
我费力地穿过人群,走到吸烟区。点上一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看窗外层层山峦,一座座后退渐行渐远,不自主的想笑。
“躲这里抽烟咧。”背后一个声音猛地将我的思绪拉回,原来是那个老烟鬼。
“看中那个女娃了。” 他叼着烟,靠着车厢,眯着眼冲我说。
“说啥呢,就是觉得面熟。”
“嘴还硬,碰见喜欢的都觉得眼熟,不喜欢的都躲得远远的。”
我不知怎么接话,只说了句:“你这个烟鬼。”转身走回座位。
她依然坐在我的位置,眼睛眯着还有些打盹,可能真的是站累了吧,不忍心把她叫起来,就站在旁边,任她的脑袋靠过来,像是长在我身上的小蘑菇。
到了一站,靠窗坐的那个人下车了,我坐在了她旁边,不知怎么打开话匣,只觉车厢越来越闷热。
起身把窗子擡高了些,一阵风吹进来。我一个哆嗦。
“好凉快!”
我坐下来,扭过头看到她的短刘海,被风吹起来,露出洁白的额头。
“这么大风,你居然一句凉快?你那小身板一吹就倒。”我不由自主的说。
她笑呵呵地说:“徐徐微风,有什么可怕。”
“哎呦,文化人呀。”话像爆竹,燃个引子,就没完没了。
“你是去学校?”我闻道。
“是啊,去报道。”
“哪个学校?”
“工大”
哪个工大,我没念过多少书,也就不知道怎么问了。
结果她问:“你们也是去兰州?”
“不,我们去西安”
“那我们可不是一路呀。”
“哪里不是一路的?明明长的那么像。”张叔不知什么时候又插一句。
“你瞎说。”我忍不住瞪他一眼,可他才不管呢,继续说:“我侄子还没对象呢,要不姑娘你给介绍一个?”
她捂着嘴笑的满脸通红。
……
没想到安静的她,也会有这么多话,她告诉我这个陌生人她的名字,她读的专业,还有一些自己的趣事。
过去很多年,在某一天回想过去,我都在想为什么她会那么信任一个陌生人,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
“可以给个电话吗?”
“好啊”她很爽快的说,不一会递给我一张纸条,临走前她又感谢我给她让座。
“我叫刘媛,有机会再联系。”
那张纸在我手里折的不成样,我在想究竟把它放到哪里呢,思来想去先放在口袋。
也许是没有勇气,也许是自卑,我一直没有打电话给刘媛。
在工地,每天又累又忙。再次想起这件事,鼓起勇气去联系刘媛,可是那张纸条已经不见了。
有一次我去了兰州,路过工大,可是只是在门口停了一下。这里不属于我,虽然里面有让我动心的女孩,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联系她,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刘媛。
一些感情,动心在一瞬间,如匆匆而过的列车,下车了便分道扬镳,记忆也如同找不到的纸条,忘记了的名字,只留下一点点残碎的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