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送你一束光


在陽光下做什麼事,都是很有意思的。

纖手破新橙。如果你靜下心來,你會發現陽光下的橙子,是流金的黃。那種黃,黃得透徹,明亮,嬌嫩嬌嫩的。橙子外皮剝開,果肉飽滿多汁,再撕破薄薄的外皮,果粒排排展露出來,像爆裂開花的大蔥花穗,排列整齊,粒粒精細。徒手一撕,哇,汁水的豐富,放進口裏,陽光都流進了口中。嘿!我吃了一口金光橙。真美啊!

在陽光下做什麼事,彷彿都美!

小區停車位旁,一個老婆婆總在陽光下忙活她的瓶瓶罐罐。陽光也偏愛她,總縈縈繞繞,圍着她轉。這是冬日,她的大罈子小罈子裏,不知道裝了什麼奇珍異寶,讓她每次看到我眼裏都含着笑,想告訴我什麼,又忍住只管笑。

我知道,夏天的時候,她曾推着一輛小車,去賣花。

我下樓在草叢裏走走,隨便拍拍夏日的綠,她就在綠蔭裏蹲下身子,拿一把小鏟子,給花分成到大大小小的盆子裏。她看看我,綠蔭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兒,我也就笑笑,不說話。

後來我看到她去賣花回來,顯然並沒有賣掉。我說,賣花去啦?她答我,嗯。到點了,該回家給孩子們做飯了。她的小推車上一羣小花仰着臉,看着她。她彷彿並不介意沒有賣掉它們。至於她的老伴是誰?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她的孩子們,我也沒有見過。她只一個人,安靜地,從春到冬,侍弄她的花花草草。

有一回,她用水果籃栽種的小辣椒成熟了,她摘了一大把,紅豔豔的。我捧回家,放在陽臺上,一扭頭,陽光正好照着它們,我就推開窗,用目光去尋她。真好,她在綠蔭裏,一束光,正照着她,照着她那瓶瓶罐罐裏的花花草草。

不知怎麼,我總覺得她在哪裏,陽光就在哪裏。

在陽光下,又哪裏有不美的事情呢?

這也讓我想起三年前的一幕,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烏黑的長髮,悽楚的眼神。她得了癌症,她還有兩個雙胞胎的兒子,剛剛九個月,她是上海人,說話吳儂軟語的,很是好聽。她來了,在我臨牀,很開心她成爲我的臨牀。我們開始追劇,追黃軒的電影,給我講上海的美食,遊玩的地方,我們一起說笑。

至於病情,她不提,我也不說。第二天下午,她要上手術檯了,她美美地洗了澡,洗了頭髮。她說,怎麼樣也得美美的。在走廊斜斜的陽光下,她剛洗過的頭髮,散發着淡淡的洗髮水的味道,如同潔白的梔子花的香,輕輕地把我包圍。

我的鼻子有些酸楚,眼神和心卻變得格外溫柔。真好,她真是一朵陽光,照進我的心裏;真好,我們如今都走過人生的陰霾,都在陽光下!而現在,每天早上,我看到陽光就開心;每天早上,我看到陽光下的花花草草,就按捺不住去歡喜。

如果可以,我真想,送給每個人一束陽光。在你舉步維艱的日子裏,在你孤獨無助時,我捧着一束陽光花束,站在街巷,站在你的身旁,給你,給明天,也給未來。我想讓每個人都知道,有陽光在,明天就在。有陽光在,希望就在。有陽光在,愛你的人就守候在你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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