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一隻母雞

堂弟跟我就相差一歲,但是他喊我大哥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相差不是一歲,而是一代。我有一種自豪感,我得罩着他。

擁有彈弓之前,我們最厲害的武器是紡棉花時用到的錠子,長而且尖,現在想來那是玩過的最危險的兵器。

拿着錠子在村裏遊蕩,看見玉米杆兒戳個洞,看見一棵樹,遠遠投擲過去,那就是飛鏢。扎中,就是深深的創傷。絲毫沒有愧疚感,沒有,真的絲毫沒有。

在村後邊的小路上逛蕩。一頭黑豬,半大的黑豬竄出來,嚇我們一跳,錠子差點飛出去。那黑豬也愣神,其實是個楞種。看着我們,不肯讓路,還瞪我們。反了你!抓起地上的磚頭,一磚拍過去,沒砸中。黑豬好像知道不是對手,扭頭就跑。

哪能那麼容易就讓你逃掉,練了那麼長時間的飛鏢,真當只是練練的嗎。兩個人真默契,錠子隨手飛出,釘進黑豬屁股。黑豬嗷的一聲慘叫,嚇得我一激靈,怎麼那麼大聲兒!

黑豬肥,是強壯的肥,四隻小短腿很有力量,左衝右突,鑽進人家後門,不見了。我們這纔想起,黑豬不見了,我們的錠子也被它帶走了!

大意了,大意了!平常對着死物,甩出去自然收得回,現在怎麼辦?追到人家家裏,不是找打嗎?

算了,算了。便宜他們,白得我們兩副錠子。

有了彈弓,就漸漸忘了錠子。想起黑豬,我們還會津津樂道,不知道那黑豬肉,捱了兩槍的黑豬肉好喫不好喫。

堂弟有一天跟我說,他去跟張家倆小子玩的時候,張家的公雞很兇惡,啄了他兩下,好痛,好痛。疼得當時哇哇大哭,說得時候還有些戰戰兢兢。

我又不是沒過張家,我怎麼沒碰到他們家的公雞?

現在不是有沒有公雞的事兒,而是要報仇。堂弟說給我,不就是想出口惡氣嗎?

檢查子彈,石子,楝豆豆,兩口袋,滿滿的。不用擔心子彈落到他們屋頂上,落到又咋啦?你們家公雞那麼惡,你們家的瓦,就不是什麼好瓦!

張家後院的北門開着,他們家的雞就在後門邊的柴堆旁刨食兒。

堂弟埋伏在東邊,我悄悄迂迴到西邊,趴好,跟他示意。

找準目標,我們同時開火,它還不得中彈身亡。打只麻雀不中,不是技術問題,是麻雀太小。一隻大公雞再打不中,彈弓乾脆扔了算了。

可是,我看來看去,數來數去,都是母雞,都是母雞,哪有公雞?

再瞅,仔細瞅!還是母雞。公雞母雞我分得清!

匍匐迂迴,堂弟還趴在地上,握着彈弓,一臉迷茫。

“都是母雞,沒有公雞?”我很迷惑地問他。

他比我更迷瞪。“大哥,那隻公雞沒出來。”

那怎麼辦?怎麼辦?母雞也是他們家的母雞,照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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