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離我住的小區不遠，三十分鐘車程。隨着兩個孩子降生，母親大多數時間和我們住在一起，週末或者節假日回老家和父親呆上幾天，她變成了全家之中最奔波的那個人。父親大多數時間呆在老家，沒事種種菜，或者在地裏伺弄莊稼，自得其樂。
眼下已到十一月底，暖氣來了快兩週了。叫父親來和我們一起住，他總說有各種各樣的農活要忙，至今沒有過來。我知道這些是他的拖延戰術。父親今年已過了七十歲。一個人呆在老家，着實讓人不放心。他早上五點半起牀，白天要麼去地裏找活幹，要麼鍛鍊身體，晚上再看一小會電視，九點半之前準時睡覺。一年四季，雷打不動。去年暖氣剛來，我把父親硬叫到我們家。今年，怎麼叫都不管用。我讓母親叫，母親說她也叫不動。
是不是還有電視劇沒看完，我打趣父親。他笑了，說是真的還有地裏的活。我說現在這麼冷，地裏還有啥活。他被我問住了，就說地裏的活我不懂。父親愛看電視。和我們住在一起就沒法看電視了，因爲我們家自從大兒子上小學三年級再也沒有交過收視費。偶爾，我會在電腦上放一個父親喜歡的電視節目，但這是在孩子們都不在家的情況下。我在家，一般都是圍着孩子轉，所以這樣的機會少之又少。昨天，我又給父親打了電話。這次，他沒有推辭，說下週就過來。
父親耳朵很背，這一點和祖父一模一樣。和他說話，不能用說，而是用喊。家裏和她能溝通無礙的只有母親，因爲她的嗓門夠大。因爲這個緣故，父親很難和我們小區的老人搭上話。爲了打發無聊，他選擇撿垃圾。我阻止過他，但是沒有用。小區裏，很多老人都在撿垃圾，就像老太太跳廣場舞一樣，父親這樣做也算是入鄉隨俗吧。
我的孩子出生後，父母固有的生活模式就被徹底打破了。關於這一點，我始終心存愧疚，即使他們毫無怨言。在我們的小家中，母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爲我們做做飯，偶爾接送接送孩子。父親卻一直沒有在這裏找到自己的位置。這或許就是他不願意和我們住在一起的原因吧。
有一天，我也會老去，也會面臨父親今天的境況。到那一天，我會如何選擇？像母親一樣，還是像父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