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七叔

我家好像世世代代都是有屠夫的。風水先生說,我家的山是一個砧板的樣子,做屠夫就可以比較順利的。於是,我的太爺爺殺豬,爺爺和叔公因爲年代關係(人民公社時期),沒有這個行當,就沒有殺豬了。

到了改革開放,七叔就拿起了這個行當。小時候,常常能聽到凌晨四五點,七叔殺豬時,那些豬的嚎叫聲。等到天矇矇亮,在門口路邊的柿子樹下,搭起了棚子,大家陸續就在那裏買肉了。

那時候,我還很羨慕七叔家幾乎頓頓都有肉喫。畢竟自己殺豬,賣不完的,或者邊角料的總是有一點的。而我家,一般都要一個星期或者半個月才能喫上一頓肉,而且還是肥肉,最多就是五花肉。年紀還小,那些肥肉其實還是太油膩,但是,爸爸那時候還年輕,家庭的重擔壓在他的肩上,更多的,豬肉是給他買的,不然老爸幹活都沒有力氣。而油膩膩的豬肉,纔有足夠的脂肪攝入,纔會有足夠的能量吧。

可是,七叔一直喜歡賭博,並且成爲了拖垮他一輩子的一個惡習。
因爲賭博,漸漸地,就把錢都賭光了。剛開始,他就是有人拿豬給他殺,但是他卻先賒賬,後來也不給人家,包括我家的。

大年三十,過年關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對一年的欠款進行清賬的。那年三十,我看着七叔七嬸去集市採購回來,爸爸就去討要兩頭豬的錢了。沒想到,七叔兩口子就給了五十塊錢就打發了老爸,兩家人就在大年三十吵架了。

兩頭豬,那時候能賣兩千多元吧。還是用米糠餵養的,要大半年的光陰才能夠出欄,各中辛苦,可想而知。過完年,還要那一筆錢來給我們兩姐弟交學費。其實,這樣的事情,還不單單發生在了我家身上,陸陸續續還是有好幾個的。

還有一個大哥,他的豬給了錢,差三百塊錢,討要了很多年未果。有次去討要的時候,一言不合,七叔就把他的摩托車給砸了。那天,我和爸爸剛好走到對面的大路上,準備上山砍柴,目睹了事情的經過。七叔的兒子抱着他,一直勸着不要砸。但是,終究還是沒有勸住。

那時我的心是平靜的,因爲我對這個七叔作出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爸爸也就只能是失落地冷笑了一下。

到後來,他這樣無賴的行徑,導致沒人願意給七叔賒賬了。他只能全款拿別人的豬來殺,再賣肉盈利。其實,這樣下去,怎麼樣都能過了下去的。

可是啊,他又在顧客身上挖心思了。他開始短斤缺兩,漸漸地村裏面的人都不買他的豬肉了。他就開始去別的地方賣,但是,會光顧他的,還是有很多以前的故交,沒想到他還是短斤缺兩,漸漸的,去別的地方賣也賣不出去了。一個遠房的姑姑跟我說,有次在路上見到了七叔在賣肉,見到自己的弟弟風塵僕僕地在謀生計,就買了兩斤光顧一下,沒想到,缺斤少兩嚴重。“真的是瞎了眼!”姑姑那麼說。

最後,七叔帶着肉跑上跑下沒有生意,就乾脆不幹了。趁着還年輕,就出門打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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