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五十四回管窺

賈母問是何名,女先兒道:“叫做《鳳求鸞》。”賈母道:“這一個名字倒好,不知因什麼起的,先大概說說原故,若好再說。”女先兒道:“這書上乃說殘唐之時,有一位鄉紳,本是金陵人氏,名喚王忠,曾做過兩朝宰輔。如今告老還家,膝下只有一位公子,名喚王熙鳳。”

衆人聽了,笑將起來。賈母笑道:“這重了我們鳳丫頭了。”媳婦忙上去推他,“這是二奶奶的名字,少混說。”賈母笑道:“你說,你說。”女先兒忙笑着站起來,說:“我們該死了,不知是奶奶的諱。”鳳姐兒笑道:“怕什麼,你們只管說罷,重名重姓的多呢。”女先兒又說道:“這年王老爺打發了王公子上京趕考,那日遇見大雨,進到一個莊上避雨。誰知這莊上也有個鄉紳,姓李,與王老爺是世交,便留下這公子住在書房裏。這李鄉紳膝下無兒,只有一位千金小姐。這小姐芳名叫作雛鸞,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賈母評戲

賈母評論建立在廣泛觀賞,真真歸納基礎上。並非信口胡謅。女先兒笑道:“老祖宗原來聽過這一回書。”衆人都道:“老太太什麼沒聽過!便沒聽過,也猜着了。”

賈母笑道:“這些書都是一個套子,左不過是些佳人才子,最沒趣兒。把人家女兒說的那樣壞,還說是佳人,編的連影兒也沒有了。開口都是書香門第,父親不是尚書就是宰相,生一個小姐必是愛如珍寶。這小姐必是通文知禮,無所不曉,竟是個絕代佳人。只一見了一個清俊的男人,不管是親是友,便想起終身大事來,父母也忘了,書禮也忘了,鬼不成鬼,賊不成賊,那一點兒是佳人?便是滿腹文章,做出這些事來,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滿腹文章去作賊,難道那王法就說他是才子,就不入賊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編書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再者,既說是世宦書香大家小姐都知禮讀書,連夫人都知書識禮,便是告老還家,自然這樣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麼這些書上,凡有這樣的事,就只小姐和緊跟的一個丫鬟?你們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麼的,可是前言不答後語?”

衆人聽了,都笑說:“老太太這一說,是謊都批出來了。”賈母笑道:“這有個原故:編這樣書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貴,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編出來污穢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這些書看魔了,他也想一個佳人,所以編了出來取樂。何嘗他知道那世宦讀書家的道理!別說他那書上那些世宦書禮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們這中等人家說起,也沒有這樣的事,別說是那些大家子。可知是謅掉了下巴的話。所以我們從不許說這些書,丫頭們也不懂這些話。這幾年我老了,他們姊妹們住的遠,我偶然悶了,說幾句聽聽,他們一來,就忙歇了。”李薛二人都笑說:“這正是大家的規矩,連我們家也沒這些雜話給孩子們聽見。

小說此回寫寶玉一日閒散無聊,便攜着一本《西廂記》來到沁芳閘橋邊坐着閱讀,在這暮春時節,瀟湘館中的林黛玉忽感桃花飄零,恐爲污泥所染,便提着花鋤到沁芳閘“葬花”,於是,寶玉和黛玉在此相逢,黛玉忽見寶玉手中拿着一 本書,便問是什麼書?寶玉見聞.慌得將書藏於身後,說道“不過是《中庸》《大學》”。後被黛玉索逼不過,只好將書遞出.黛玉見是《西廂記》,內心喜不自禁,坐在石上翻閱,一會兒就沉浸在戲曲的藝術境界中。當黛玉讀完後.機敏的賈寶玉便借《西廂記》中張生所說的兩句話“我就是個‘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城傾國貌’,”向她挑情逗愛,傾吐內心的愛慕之情。黛玉因顧及少女的矜持,不覺怒嗔寶玉,說要告訴舅舅,舅母去,後見寶玉向她告饒的窘態,遂又轉嗔爲喜,也借《西廂記》中紅娘所說的話來嘲笑寶玉是“苗而不秀的銀樣蠟槍頭”。 無可否認,“共讀西廂”所展示的寶黛愛情畫面是極爲優美的,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它卻又是寶黛愛情的一首序曲。

操千曲而後知音

我們感興趣的是五十四回中賈母評戲的部分。評的是《鳳求凰》一折,賈母一聽戲名,便猜到戲的內容,

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出自劉勰的《文心雕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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