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我就不請你進去坐了。”李娟站在門口,臉上微微含笑。
她始終留了一半理智,讓自己不至於完全沉浸於夜色溫柔。這一天不能說不愉快,但又似乎太過順遂,順遂到也許就要發生些什麼。
“我需要想一想。”她對自己說。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僅僅只是被陸天明的誠意打動。愛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她也許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論,所以她總是在遲疑。
“剛纔不是說腰痠腿疼?我推拿真的有一手,”他完全不曾覺察她心境的微妙,溫和卻又是不容拒絕的語氣,舉起他那隻沒傷的胳膊,“你看,一點兒沒騙你,是不是一手?”
李娟也只好笑笑,轉身開了電視,有點別的什麼聲音不至於尷尬。
“哎,你怎麼還站着?”他從衛生間洗了手出來,脫了外衣,袖子高高挽起來,認真要施展的架勢。
她臉莫名紅了,一聲不吭脫下外套到桌上趴好,耳中聽得他開玩笑道:“不好意思啦?我又不是沒睡過這張牀。”
得,這人的嘴皮子怕是在黑板上給磨過,利得很。她反腿給了他一腳,索性將臉埋進了枕頭。
要說陸天明還真有兩下子,哪怕就一隻胳膊,也能控制好力道,下手的位置也正中要害,李娟很是受用,人一舒坦,身體就沒有剛纔的緊張與防備,整個人鬆弛下來。
“這就對了。”他感覺到她的變化,“別學鴕鳥了,一會兒喘不上氣了。”
這倒確實。她噗嗤一笑,覺得自己矯情得可以,便翻過身仰面看他,“差不多得了,我可請不起陸校長這麼好的推拿師。”紅撲撲的兩頰,卻是平日裏難得的可愛促狹模樣。
“那就請李總付點酬勞吧。”陸天明一時忘形,俯身下去含她的脣。她心說怎麼還是着了他的道,自是不肯輕易就範,有意躲閃。只是她這麼一掙扎,陸天明重心不穩,便整個兒撲倒在她身上,落了個臉貼臉,身挨身。
電視裏還是喧囂的各種廣告,男人慌得什麼似的翻下來,手忙腳亂找遙控器。“別關。”女人在身後說。
觸覺和溫度還停留於兩個人體膚,但這場面又實在滑稽。
陸天明還是按下了關機鍵,房間裏安靜下來。
“那……陪我坐坐。”李娟挪到一邊,騰出半張牀,他回過身,她靠在牀頭,旁邊另一隻枕頭——算是放低了姿態。
“我心裏一直不是很安定,總覺得做不到你這樣投入。過了這陣子熱乎勁兒,你大概忍不了太久。”她這樣說。
然後就被他攥住了手,“這些日子難怪你總是進兩步退一步的。李娟你聽清楚了,世上的事從來就沒有絕對公平的,你少一點,我就多一點,我願意,甘之如飴。”
說得這樣鄭重,其實心裏反而鬆了口氣。
“我記得晚上沒喫糖呀?”李娟嘟囔一句。
“也不是叫你信我,我只做給你看就是了。”他咬牙迴應。
“生氣了?”想他殷勤一天,自己這般行徑確實拿喬,一時無計可施,只得扶了他的臉輕啄一記,“信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