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糾纏具體細節

        不要糾纏具體細節


不要糾纏具體細節,而是一句說清楚。它不是沒說透嗎?沒關係,後面還有機會。這就是表現。

朋友來了,就是“朋友來了

不是他提着兩瓶酒,身上穿着風衣,戴着一頂帽子

撲面而來,不就是“他來了”嗎

如果真想寫兩瓶酒,下一段再寫。別急着細節,奔跑在講故事的套路上。

他來了,如果有意義,三個字就夠了。

如果不夠,很可能是多餘的,不是顯現。

每天來幾十人,不是每個都重要

大家如果一秒鐘回想一下,什麼人到你家立刻浮現出來?   很可能既不是張三也不是李四,而是個推銷員


恰恰是生活中不重要的不存在的,顯現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爲理性判斷的重要,並不是意象的重要。

否則全世界作家基本上就一個套路,除非他長着反骨頭。

誰不認爲父母兄弟老婆孩子最重要呢?

村上春樹,杜拉斯,川端,海明威,福克納?

曹雪芹,魯迅?

卡夫卡博爾赫斯舒爾茨?

這和寫作兩碼事

寫作自己最重要,心靈最重要,生命最重要,生命體驗最重要。不是外在的任何人和事。


那麼什麼是生命體驗呢?

樹,你想到了什麼?一棵植物。和你有關係嗎?沒有,那棵樹是樹的一棵,和萬千樹木沒有區別。

而你想頭腦中的那棵樹,可能是老屋門口的那棵,也可能是現在院子裏的一棵。這棵樹的樹皮,樹葉,上面你用刀刻過幾道痕,你在樹下乘涼過,你還踢過它,你爬過它。這棵樹和之前那棵樹有什麼不同?

這棵樹和你生命關聯了,這就是凝聚了生命體驗。你寫這棵樹,就是寫你的生命。生命不可描述,但和生命關聯的樹可以描述。我們需要編造一棵樹嗎?不需要,每個人都有。

我們也不需要編老實人被欺負的故事,我們自己就曾經被欺負過。當然,如果你沒有被欺負過,你不要寫,你寫欺負別人的故事,哈哈,那是你的生命體驗,你頭腦浮現你上一次揍一個老好人的情景,假如你覺得有點心痛,那麼你找到了。幹吧!

頭腦裏浮現的樹和生活的樹不一樣,但更真實。假如你沉浸進去,一切都有了。但假如你理性思考,又回到一棵植物,你看不到那些生命痕跡,只看到生物意義上的樹。寫起來必然毫無生命力。

我常說意象。有的朋友也有意象,可是意象自己看不懂看不清其中意味,這些寫就寫不好。比如有一個車站意象,但是白色不得其解,只好胡亂寫一個車站遇到小偷的故事,怎麼可能好呢?

應展開聯想,我爲什麼想到這個意象。和什麼人關聯,我爲什麼都次念念不忘?也許會發現,這是一個踏上人生路的象徵,當然,也可能象徵着別的。通過這個方法,找到意象的意味,並由此產生感受,進而推動作品發展、流動,氣韻也就有了。

如果意象過於複雜,比如夢,或者意象有一堆難解的東西,那麼可以選取其中可以理解的那一小塊。比如車站空無一人,是否意味着孤獨呢?或者意味着想尋求安寧?再反過來判斷一下,這個感受是不是真切的感受。

進行意象的思考,需要一種沉浸狀態,也就是非理性狀態。七分非理性,三分理性,類似做白日夢。寫的時候沉浸進去,忘我一點,像一個藝術家那樣,保持一種專業姿勢,不管你是小白還是老手。環境安靜,泡一杯茶,甚至放輕音樂,都有利於進入沉浸狀態。

一旦寫,讓自己放鬆,不要跳戲。句子不連貫也不要緊,繼續寫。不要一寫到房間,就落到自己的房間,一寫同學,就落到某個同學身上。儘量上思緒延伸,腦海裏出現的以前沒見過的景象,不要當它是假的。這些非理性的幻想幻象,往往是生命體驗凝聚而成,可能是三件事,也可能是五件事混合而成,也可能是二十年三十年的生命濃縮而成的具體形象。假如你不能沉浸,總要跳戲,用理性去判斷它,必然就無法沉浸。七分非理性來描寫,三分理性來踩剎車,防止幻想無邊無際。

寫一千字左右,看一下,理性稍微審視一下,能說得通,就行。不要過於理性,要總結一點什麼,總結了就沒有祕密,也就無法探索到隱祕的事物。

如果不是爲了探索,講自己理解了的故事,意味着人人都有這個故事或者人人熟知,寫它爲何呢?有價值嗎?

只有保持非理性,夢遊的狀態,才能探索,作品纔有一層朦朧,一種張力,自己也有一種渴望,如此讓作品流動,氣韻生動。

文學寫作依靠邏輯,是緣木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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