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龍人(一)

山巒默默,小路幽幽,一輪圓月靜靜地在空中游走,含笑看着大地。

平澤一緩緩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說是緩,也比我們普通人不知要快多少倍!

他是豢龍人,按他的話就是世外人,主營疏通引導各地龍脈,順便除卻一些作祟的妖邪。除非不得已,他不會摻和人間事。

正當他興致勃勃地欣賞着溫柔的夜色,享受着耳邊吹過的晚風時,突然,幾絲鬼魅般的黑影張牙舞爪地向着一個方向疾飛而去。

他皺了下眉頭,自言自語道:“小小妖邪,不成氣候,竟然敢出來害人。”話畢,他“嗖”地一下,腳底似乎踩着風火輪,朝着黑影掠去的方向追去。

沒多久,黑影出現在一個村莊上空,旋轉幾圈,募地扎入一戶人家。

身形一頓,平澤一幾乎同時出現在這戶人家門前。

大門緊閉,院內燈火通明,依稀可聽到紛亂的腳步聲。

他敲了敲門,無人應和,便又敲了幾下。

門開了,一位淚痕滿面的年輕婦人出現在眼前。

看到門前立着的這位破衣爛衫、頭髮亂糟糟的中年男人,直覺告訴她:這是位星夜趕路的投宿人。

“想問一下,家裏是否出了啥事兒?”平澤一久不與人講話,這會兒說起話來有些磕磕巴巴的。

婦人略微愣怔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家裏是否有小孩子出事兒了?”平澤一耐心地又問了一句。

婦人大驚,連連點頭。

“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兒,我應該可以幫個忙。”平澤一一副謙恭樣兒。

婦人趕緊把平澤一讓進院來,帶着他奔向主屋。

“爹,有高人來了!”她一走進主屋,便急急地說着。

一屋子的人隨着這句話齊齊看向門口。

平澤一憨憨地笑着,走向立於屋中央愁容滿面的老人。

“你家小兒有百日關,我想我可以幫些忙。”他語調一如既往地謙恭。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而並沒有瞧不起他的意味,繼而說道:“如果高人能幫老漢我解了孫兒的百日難,我必重謝。”

“爹,那都是封建迷信,啥百日關,沒影兒的事兒。整天擾得大夥兒不得安眠!”一個板寸頭的英武男人大聲吵吵道。

“你懂啥?”

“就是封建迷信!”男子依舊吵着。

“我打死你個不知輕重的小子!”老人順手抄起身邊的雞毛撣子,追着去打自己那曾經參過軍的兒子。

平澤一微微笑着,沒有說話。

英武男子被打得沒了脾氣,再不言語,無精打采地站在旁邊,眼角餘光乜斜着平澤一。

大家來到小兒居住的房間。

小牀上,一襲黑網密實地籠罩着,孩子安靜地睡着。黑網外面,幾道黑影若烏鴉,若禿鷲,噗噗愣愣地攻擊着黑網,併發出難聽的“嘎嘎”聲。

平澤一讚嘆這家人的用心。他們其實找了人來破解,但也許此人能力不夠吧?不過,這已經不錯了。至少,黑網周遭的符咒阻了這些妖邪一段時間,否則,孩子必然沒命。

他稍微端詳了一下,便不慌不忙地從身上揹着的揹包裏拿出一個陶罐,拔了蓋子。一股白煙縹縹緲緲地溢了出來,飄向圍着黑網的幾道黑影。

不多時,黑白二煙交織在一起,翻來覆去,似在撕扯,又似在擁抱纏綿。大家目瞪口呆地瞧着這一切,尤其那位英武男子,眼睛瞪得溜圓。

此景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只見黑影似乎有些懼怕,它在努力擺脫白煙的糾纏。終於,它跑了,衝出門窗,逃遁而去。白煙亦不甘示弱,疾風般尾追而去。

平澤一幾乎同時消失不見。

循着土龍——那股白煙,他來到一處山腰。土龍逐着黑影鑽進一處粼粼峭壁之中。平澤一心念微動,運轉功力,方發現此懸崖絕壁之間有個隱隱的山洞,不過,已被人用功法遮掩。

他“嗖”地略了過去,揭去洞口外面的青苔樹葉,進得洞來,一股腥臭撲面而來。周遭,幾乎都是嬰兒的骸骨,看起來慘不忍睹。

深處,一個滿面皺紋的老太婆正瞪着兩隻深陷的眼睛驚恐地瞅着他。

黑影,已消逝不見。

平澤一收了土龍,靜靜地望着老太婆,語氣中不帶一絲情緒地說:“同爲修道之人,你爲什麼非得走這一條路?殘害無辜的同時也步入歧途,誤了自己。”

“修道之難你不知道嗎?這是最快捷的一條路。”老太婆陰惻惻地說着。

“我沒招惹你,你爲什麼非得多管閒事兒?我修到這一步容易嗎?”她有些聲嘶力竭。畢竟,她心裏很清楚眼前這人的實力。作爲崑崙一脈的豢龍人,不是她這些邪道中人可以招惹的,雖然自己修了一百多年,幾乎可以修成阿修鑼了!難不成今天要功虧一簣?她實在有些不甘心。而且,走到這一步也非她初衷。要知道,地球被污染,充斥在其間的靈氣太少了,要修得正果何其困難?而沒過百日的嬰兒卻是靈氣最滿最精的一類。於是,她便自私地選擇了這條路。

平澤一搖搖頭,臉上依舊如一湖清水,沒有一絲波瀾。五百多年來,這樣的修道者他見過太多,從最初的那絲憐憫至現在的無動於衷,他不再多說,眨眼間解決了此人。

黎明時分,霧氣尚未消退,而霧氣中,一個人影慢慢走來。他依舊破衣爛衫,依舊一頭亂髮,咋看起來就是個乞兒。

平澤一重新來到那戶人家,告訴他們小兒的“百日關”已解,讓他們不必擔心。

老人請他至上座,便要拜下去。

“使不得!我只是和你家孫兒有緣而已。”他訥訥着,言畢即要告辭。

老人說什麼也不放他走,非得請他留下來幾天讓他們好好答謝答謝。

無奈,平澤一留了下來。但是,他有一個奇怪的習慣——只用自己隨身攜帶的鉢盂,而且,不食葷腥。往往一個人蹲在地上,像個老農似的只吃些白米青菜。

也許,這就是豢龍人的習氣吧!

幾天後,平澤一辭別老人一家,繼續雲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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