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河山寺”時,太陽下山了。
梅初雪和費清在半山腰,看到了日落。
重活一世,才知自然之美,以前不曾停下腳仰頭望天,錯過了日出、日落、星辰大海。
人世間,值得用一輩子細細品味。
梅初雪希望,她身邊的人始終是陸雲霆。而她,等他們老了,先送他離開這個世界,隨後跟來,不讓他太寂寞。
梅母在寺門口迎她。梅初雪撲在她懷中,不想離開。“母親,好久不見。”她多想和母親說說,她有多想母親和娘。
這一世,她不能讓母親和娘再出意外,絕對不行。
“好了傻丫頭,快去看看你娘,你師叔正在給她看病。”母親摸摸她的頭,寵溺的說。
一路上,梅初雪緊緊地抓着母親的手,生怕一放開,母親就不見了。
自梅初雪記事以來,她娘總是瘋瘋癲癲的,所有“娘”的關懷都來自於梅家的主母,她大姐和大哥的生母。
想來梅初雪,跟母親的感情比她親孃更深刻。
她記得母親和娘去世那天,早上孃的精神格外的好,特別的清醒,還跟她說了很多貼己的話。母親和娘出門了,中午大哥傳來噩耗,她們的馬車,馬突然失控,掉下了山。找到時,沒了呼吸!
梅初雪呆傻傻的坐了很長時間,然後嚎啕大哭,她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她好幾天沒有說話。四姐過來勸她,她惡語傷人,無法從悲傷中走出來的她,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或許是陸雲霆看不下去她沒有靈魂的活着,放開了她,讓她離開陸家。
離開陸家,纔是她悲劇的開始。
她在山下小學教書,被二姐毀了容,疼暈在路邊。神婆救了她。
每天帶着醜陋的面具,和神婆表演日子,梅初雪不想回憶,她被人侮辱成了家常便飯。
神婆受到人們的尊重,她臉也不敢露的弱女子,是人們嘲笑的目標。
她經常心驚膽戰做噩夢,總覺得有人跟蹤她,可是,她喜歡鄰居們:薛神醫,布萊克神父。他們窮,他們卻快樂。他們做的事,是自己喜歡的事情。
梅初雪發現她真正的想做自己。有自我,有個性,有主見,不是一個委曲求全的人。
這三年她心裏很空虛,她那時覺得是想陸雲霈了。
現在想來,她是習慣身邊有陸雲霆。哪怕有名無實。相見不如懷念!
薛神醫在給梅初雪的娘扎針。她的娘安詳的躺在牀上,梅初雪沒見過娘如此平和的躺在那裏。
像小時候哄她睡覺,累得自己睡着的娘。
給她做面,看着她全部喫完,開心笑的娘。
像給她偷偷藏了好喫的,等她放學回來給她,好喫的都碎了,委屈的娘……
不,娘在梅初雪心中同樣重要。
她鼻子酸了,母親逗她說:“你娘把你師叔當成自己父親了,可聽話了。”
梅初雪暗地偷笑,師叔肯定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鍼灸過後,娘睡了。師叔小聲說:“我每天給她鍼灸一次,不出一年,生活自理。但心病還須心藥醫,她發瘋是什麼引起的。”
“我弟弟被淹死了。”
“具體情況我聽梅夫人說了,我想讓她和師兄弟一起,想想以前的事,說不準能好些。”
梅初雪的母親同意薛神醫的說法,讓他們都可以到寺中來,整個後院是梅家翻蓋的,除了遠道而來的僧人偶爾居住,這裏只有梅初雪的母親和幾個傭人。
“這個院子比我住的小破屋好,既然梅夫人不嫌棄,我把我的學生也帶過來,在此教學可否?”
“不勝榮幸!整個東廂房都給你。”梅母笑着說。
“叨擾多久都行?”薛神醫不信。
“當然!”梅母肯定道。
梅母吩咐下面的人收拾房間。梅初雪撒嬌的要和母親一起睡。梅初雪本想和自己的娘一起睡,晚上好照顧她。
師叔說,她娘需要靜養,不要打擾。
晚上,和母親同牀共枕,讓梅初雪興奮。她以前怕母親,因爲母親不苟言笑的樣子,讓她拒之千里之外。
她以前認爲,母親對她好,是對娘和她的的憐憫之心。
現在,她知道,母親是真心疼她。她是梅家的小女兒,不受爹孃喜歡的可憐孩子。
母親問她,在陸家過得可好。
梅初雪來了興致,滔滔不絕的講起她來陸家幾天的所有事情。
說起初見陸雲霆,她心跳極快;說起對付二姨娘的計謀,她心生佩服;說起逗她要喫海鮮,她嘴角上揚;說起替她擋湯,被燙傷,她愧疚不已。
以爲,只是報恩,只是感激,不想卻是心底的喜歡。
夢中,陸雲霆翩翩而來,越來越清晰。
爲何他總入夢。
清晨,母親和師叔趕她回去。說這裏有他們,別操心了。
梅初雪無奈的帶着小蝶和費清離開寺院。
剛下山,雷聲陣陣,烏雲密佈,梅初雪讓車伕快馬加鞭,可惜晚矣。
大雨傾盆,夾雜着冰雹,突見路旁有一山洞,車伕心知肚明的行進,馬車太大,進不去山洞。梅初雪一行人下車,徒步進山洞避雨。
隨着火光的位置,仰頭撞見了陸雲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