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酒釀暖暖胃，貪飲亦可微微醉。
自小村子裏一到冬天家家戶戶都會自釀米酒，過年時節親戚家拜年，自家的米酒一定會上桌。大家一起品嚐點評這次的米酒口感如何，主人和客人熱烈地討論着釀酒的竅門和心得。我們一家家品味過去，雖然方法差不多，口感還真是不一樣呢。
一入冬，父母就開始盤算年底要做多少米酒。到那日子，母親將糯米淘洗乾淨，加入水浸泡，水量是糯米兩倍體積，浸泡一晚上。
次日凌晨將泡好糯米放入木飯桶隔水蒸。這個蒸飯桶是向鄰居借來的，自家沒有這麼大的蒸飯桶。木頭的蒸飯桶蒸出的米飯特香，特好喫。如果這一年打算釀酒不多，母親就不向外借來蒸飯桶，直接用蒸屜蒸熟糯米飯。
將糯米鋪平，均勻間隔兩釐米戳上氣眼，直通底部，讓氣均勻加熱。蓋上蓋，蒸20分鐘左右。蒸飯加水至少隔底板一兩釐米，這很重要。因水沸騰會翻滾，如無足夠間隔，水會沸騰在飯上，使底部飯沾水變得太軟，煮熟程度和軟硬會不均勻，和上層飯不同。
時間到，揭開蓋，嘗試一口已熟。從飯表面均勻淋下兩百毫升左右沸水透氣。再蓋上蓋蒸一兩分鐘上汽，上汽意思是說從鍋蓋邊有大氣冒出。釀米酒的糯米飯不宜蒸太久，剛熟即可。
這一天的早飯就是白花花胖嘟嘟的糯米飯啦，母親會準備好油條、白糖、小菜。起牀後聞到香噴噴的糯米飯，心情賊好，馬上洗漱完畢上桌喫糯米飯糰。
母親會像早飯店裏那樣拿紗布包起一個個圓形的或長圓形的飯糰，裏面裹着各自喜歡喫的小菜和油條，我往往要喫兩個飯糰，一個鹹味兒的，一個加白糖的甜味兒。快樂下肚，然後心滿意足地去上學。
釀酒除了主料糯米外，還需要酒麴，關鍵就是在放酒麴的細節上，入容器和保溫發酵溫度把控等方面。酒麴有兩種，一種是粉，一種是捏成的幹球團。曲粉還有紅，白兩種。一般在市場釀米酒的人會賣，用量有差別，賣的人會告訴你用量。
每一年米酒開壇可以品嚐時，常常聽父母在飯桌上一次次討論這次酒麴放的時間和用量如何，導致米酒口感如何如何，兩個人不斷總結和反思。我和姐兩人只是聽聽而已，沒用心瞭解釀酒的心得，因爲每一年都有現成的好喝。
糯米蒸熟後，母親將煮好的糯米晾涼到30度左右，太熱或太涼都會影響酒麴發酵。酒麴倒入涼開水中，混合待用。接着將糯米裝入無水無油的容器中，一層糯米，撒一層酒麴水，用手輕輕壓實，再放一層糯米，再撒一層酒麴壓實，一直重複這個動作。
小時候，站在父母旁邊，看着他們倆合作釀酒，一個倒水一個用手壓實，母親的手反覆接觸着溫熱的水，溫熱的糯米飯，一雙手紅彤彤的。母親壓着累了，父親連忙換着幹。父親將最後的糯米裝入容器中，最上一層，把餘下的酒麴水一次全部倒入，用拳頭在糯米正中間按至一半高度左右的孔，蓋上一層棉紗布，用繩子綁上，擡起頭對我笑呵呵地說：“今年過年就能喝上甜蜜蜜的新米酒啦。”
因爲是冬日，酒罈需放在室內溫暖的地方，父母經常把酒罈放在牀底下，事先準備好用於保溫的大籮筐或其他容器一個，底部邊上先鋪上10釐米厚的稻草，再鋪一件棉衣，再鋪上兩牀大概合起來厚五到八釐米左右厚的棉被中間按上窩，將陶放入罐，再蓋上一層層不用的棉被，捂得嚴嚴實實的，最後前後左右交叉蓋緊紮緊棉被，保暖助它發酵。
時間到，就算不揭開棉被也能聞到淡淡米酒香，取出陶罐，稍濃的米酒香撲面而來。按壓也可使整塊酒糟轉圈，不粘陶罐壁，酒糟是一整塊一起漂浮在酒水釀上的，說明釀製成功。按壓酒糟後會像海綿一樣擠出酒水釀。父親會用勺子舀出一大塊酒糟，給我們做甜酒釀燒雞蛋喫。所以從小我就愛喫甜酒釀，上超市經常買口感和自家做的差不多的酒釀。
整個發酵過程中，父母會開蓋攪拌一次。經過15-20天的發酵，糯米慢慢空了，全是酒汁，且酒味濃郁。如果發酵不足，會非常甜，酒味不足。發酵時間長的米酒酒精含量偏高，時間越長酒味越濃，而且米白色的酒汁會慢慢變成淡淡的黃色，這就是陳酒啦，“後勁”很足。年內，舅舅、表哥等來家喫飯，父親總是提醒他們慢慢喝。
我家的米酒基本上是淡黃色的，爲了口感更甜，讓我們更喜歡，父親會放下很多紅糖。冷的米酒入口甜味重，加熱後的米酒酒味更衝，我們都喜歡。這幾年，停歇了幾年的父母又開始釀米酒。沒有自家米酒的年總好像差點味兒。父親將釀好的米酒灌入瓶內，兩三瓶拿來放入冰箱，邀約幾個好友來家喫飯品酒，別有趣味。父親聽說我的朋友們都很喜歡他釀的米酒，笑得特別開懷。
上個月回去，父親告訴我今年的米酒已經釀好等着發酵了。年，又近了。
（齊帆齊2021年9月年度寫作品牌IP特訓營，第64篇，打卡：冬季家鄉。1759字數，共累計111513字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