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山下 92

        92.同母異父怎婚成    身世明瞭似山崩

        鵬程、林然這對即將邁入婚禮殿堂,體味人生最幸福時刻的新人,忽聞雙方家長被打傷住進了醫院,腦袋像遭到了雷擊,驟然一片渾沌。

        公司的車載着鵬程、林然穿過繁華的街道,在深圳人民醫院廣場停下。他們從車裏魚貫而出,直奔醫院急診室,林然的拖地婚紗掛在圍欄上她差點被絆倒。他們先問了姜老闆的病室,兩個人飛奔過去,看見姜老闆臉上的抓痕進行了處理。倚靠在牀頭,眼睛緊緊地閉着。鵬程母親在他身邊凳子上坐着。看鵬程和林然過去,板着臉對林然說:“你這個喪門星給我滾出去!你媽這個母夜叉乾的好事。”林然一頭霧水,呆愣愣地立着。心想,這是怎麼了,平時這個女妖精對自己挺好的,儘管林然不喜歡她。今天是怎麼了,難道今天發生的事情與自己有關?既然鵬程媽憤怒的讓她滾,她只得出去了。

        鵬程問:“媽咪,誰把我爸打成這樣?”

        “還有誰,林然的媽這個瘋婆子。”

        鵬程感到不可思議,一向和藹可親的林然媽,怎麼會打我的爸爸?

        聽到他們的對話,鵬程爸慢慢睜開了眼說:“孩子,我沒事,一點皮外傷。”

        鵬程坐在牀邊拉着爸爸的手說:“爸,這是怎麼回事啊,林然媽咋會打你呢?”

      林然爸又閉上了眼睛,眉心皺起一個大疙瘩。心想,不回答兒子吧,肯定不行,回答他吧,可又難以啓齒,咋辦呀。最後,他扭曲着臉從像長滿口瘡的嘴裏擠出變了調的幾個字:“年輕時的過節,一言難盡。”

        鵬程看出爸爸有難言之隱也沒有再追問。

        林然出了姜老闆的病房,走至護士值班處問了媽媽的病房,推門看到媽媽醜妮正在掩面痛哭。爸爸在一旁小聲地安慰她。林然坐在媽媽身邊的牀上,用紙巾給媽媽擦了淚說:“媽,你受傷了沒有,要緊不?”

      醜妮看到閨女穿着漂亮的婚紗坐在自己身邊,想着是因爲她當年的過錯害了兩個無辜的孩子,又掩面放聲大哭。女兒邊給她擦淚,邊問:“媽,到底怎麼回事啊?鵬程媽好像在怨我們。”

        林然媽一聽這話,猛地掀掉被子,拔下吊針,下牀要找鵬程媽拼命。大着嗓門喊到:“姓姜的,還有姜婆子你們在哪裏?當年你們合夥騙了我,今天又給我閨女臉色看,有本事爬出來跟老孃鬥啊!”

      林然和林然爹邊叫護士,邊死命地拉她回病房。不料她正在氣頭上,力大如牛,他們兩個人也拽不動她。護士說:“這是醫院,不準大聲喧譁,快回病房。”醜妮沒找到發泄對象,再者感到護士說得有道理,就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護士讓她躺下,又重新給她輸液,由於液體裏有鎮靜的藥物,林然媽慢慢地閉上眼安靜了下來。

        林然搞不清一向和藹可親的媽媽,今天怎麼暴怒如雷,她看媽媽睡着了,就小聲地問父親:“爹,我媽爲啥要打鵬程的爸爸呀,是不是過去他欺負過我媽呀?”

        林然爹心想,這事早晚要告訴孩子,決不能讓他們結婚。但他又怕孩子受不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怎麼跟她說呢?他還是接着林然的話茬兒說吧:“是呀,他過去欺負過你媽,他是個壞人,那女的也是個壞人,咱以後離他們遠點兒,你不能跟鵬程結婚。”

        林然說:“爹,他父母壞不等於他也壞,我跟他結婚,又不是跟他父母結婚,大不了婚後我們單獨生活。”

        林然爹看這樣阻止不了女兒,難爲得唉聲嘆氣:“唉!反正你和鵬程這輩子不能在一起,你……他……唉!你聽爹的沒錯,以後,你離他們遠點兒。”

        林然哭泣着說:“爹,這是爲什麼,爲什麼呀?你不會爲了報當年的仇,斷送女兒的幸福吧!”

        林然媽睡夢中聽到有人哭泣,嗯,是自己的女兒。女兒穿着小花襖,嘴裏含着沒有吞嚥下去的東西,抹着眼淚哇哇大哭。哦,幾個小男孩在樹上摘棗,摘起棗砸女兒,邊砸邊哈哈大笑着,喊着:“棗甜吧,還喫不?有本事上來摘呀!”“光會讀書,不會爬樹,還是不是山裏人呀,哈、哈、哈、哈!”醜妮看到自己的女兒被人欺負,大喝一聲,拿了棍棒就往樹下跑……

        林然父女聽見醜妮“哼哈”大叫,身體還不住地抖動,慌忙來到他的跟前:“媽,你咋了?”“她媽,你哪不舒服?”林然媽頭昏腦漲,眼皮乾澀,勉強掙開了眼,看到女兒還穿着婚紗,癔症了一會說:“我做夢了。”父女倆才長呼一口氣。林然拿紙巾擦去母親滿頭的冷汗。周大順端來開水讓林然媽喝,林然媽搖搖頭,看看女兒又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泣不成聲地說:“妮娃呀我……我對……對不起你呀!是我害了你呀!”林然焦急地說:“媽,到底是咋回事,你給我說說,你快說呀,媽,我求你了。”

        林然媽停止哭泣,靜思着該不該給女兒說,怎麼說,末了還是“哼啊嗨呀”地難以啓齒。林然爹說:“她娘,到如今不說也不中啊,還是說了吧,又不怨你。”

        林然媽這纔給女兒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林然聽了以後,跟母親抱頭痛哭,但想起自己跟多年的戀人鵬程是一母所生的兄妹,怎麼也接受不了這殘酷的現實。站起來奪門而出。奔跑出醫院撕掉長長的婚紗下襬,搭乘計程車朝深圳海邊駛去。

        鵬程看了自己的父親,從護士站問清了林然媽的病房就朝那裏走去。跟奔跑出來的林然媽撞了個滿懷。

        林然媽哭着說:“我的然然跑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你和她……和她是……是……快……快去找她回來。”

          “是什麼?你說清楚呀?”鵬程是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

        林然媽說:“我的苦命的孩子呀,你可不要想不開,尋短見呀!說着就掙脫周大順的手,沒命地往醫院外面跑。”

        周大順紅着眼圈說:“這深圳那麼大,咱人生地不熟的往哪裏找呀?再說你還穿着病號服哩,門衛也不會讓你出門呀。咱們回屋商量商量,要有目的的找中不?”

        林然媽看看自己穿着拖鞋、病號服,再想想自己確實沒地方找去,就哭嚎着跟周大順進了病房。

        鵬程說:“你們好好在這裏待著,我去找她,我隨時給你們聯繫。”說着就出了醫院,叫了計程車朝海邊開去。他們原來去過的地方都找遍了,沒有林然的蹤影。

        林然怎麼也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自己引以爲豪、親密無間的戀人竟是自己的胞哥,活着以後該去怎樣面對?……她不能再往後想,她在海邊找了一個少有人去的懸崖峭壁,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看到了遠處懸崖凹處有一個鳥巢,幾隻張着黃嘴的雛鳥嗷嗷待哺,一隻雌鳥正叼着食物把他們一個個餵飽。於是,她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母親含辛茹苦養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一幕幕往事。如今她長大了,母親變老了,我死了,解脫了,父母怎麼辦,特別是憨厚老實是父親就他這一個獨生女兒,他的餘生怎麼過?想到這裏她擦乾了眼淚,慢慢地從懸崖上下來,跋涉到路邊叫了計程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在外面風風火火找尋林然的鵬程,此時精疲力盡,嗓子冒煙兒,他抱着一線希望朝林然的住處馳去。

        林然父母,等了半天,音信全無,着急得七竅生煙,林然媽眼睛哭得像水蜜桃似的,嗓子也沙啞了。突然,手機響起,急切地接聽,問:“林然找到了嗎?”對方鵬程說:“找到了,在她的住處呢,你們放心吧!”

        鵬程的父親不知道兩個孩子及醜妮兩口子怎麼樣了,也非常着急,再加上公司裏、商友、朋友、客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的醜事,他感到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鵬程媽倒很冷靜,靜觀驚濤駭浪。因爲鵬程本來不是她所生,再加之是保姆一手把鵬程帶大,她這個母親連個養母都算不上,既沒血緣,又沒親情,充其量鵬程是她培養起來的一個高管而已。她現在正在考慮公司以後的事情。

        鵬程從公司食堂讓大廚熬了林然平時愛喫的皮蛋瘦肉粥,帶去給林然喫,碰到了林然的手,不料林然像火燒了一樣,下意識迅即抽開手,說:“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以後咱們不要再見面了。”

        鵬程感到他的爸爸年輕時肯定對林然媽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不然林然不會對他這樣。他去找他爸爸,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鵬程溫怒而有失禮貌地問父親:“爸爸,你當年對林然媽究竟做了些什麼?我今天一定要知道。否則我就跟林然私奔。”

        最後這句話觸及到了姜老闆敏感的神經,他說:“孩子你要我的腦袋我都給你,但你絕對不能跟林然結婚。”

        “爲什麼?難道要父債子還嗎?”

        姜老闆對他當年乾的醜事實在是難以啓齒,但又怕他不說清楚斷不了鵬程跟林然結婚的念頭。只得說:“你是林然媽和我的孩子。你跟林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鵬程聽後,感覺像山崩地裂,世界的末日到了。他痛苦地一聲震驚寰宇:“啊……啊……啊……”血液自下而上湧向脖頸、臉膛、頭頂,腦袋要炸開了。他奪門而出,瘋了一樣在醫院花園吼叫着狂奔……

        在花園曬太陽的病號和陪護看到這種情形嚇得心臟砰、砰、砰劇烈跳動,呼吸急促,陪護趕快把病人送回了病房,嘴裏喃喃着:“這人瘋了……瘋了……”


        上一章        目錄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