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負責人，由你來做，你高興了吧？”王鐵良有些喪氣，又很不情願地說出了答案。
陸明川聽後，心底裏暗暗一喜，但是，還是按耐住了自己的竊喜，因爲，整個會議桌上，大部分是T城警察局的同事，他們都紛紛小聲音的聒噪起來，顯然對這個省廳的決定很有意見。
“那很好呀，這下也沒什麼可爭論的啦。那這樣，老王，我就抓緊安排了。就任命你爲副組長，專案組現在成立，你挑選三個人，我這邊也出三個人，暫時就這麼多的人，我們就開始工作吧。”潘耀東進入角色很快，立即在現場會上開始安排起工作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沒和我說，還在這兒套我的意見？”王鐵良斜眼盯着潘耀東，心裏在泛着嘀咕。
“孟副廳長，昨晚我們就溝通過，但是，他也沒明確答覆我，只是說馬上組織討論案情，並且，和我要了大致的案件材料。孟副廳長，也是我們的老領導，也是咱T城的前任局長，他自然很清楚咱兩的情況，應該會做出公平的分析和最終的決定。我說得對吧？”
現在輪到潘耀東開始大聲了起來，他開始向王鐵良安排起了工作，首先是要一間可以容納十個人同時工作的臨時辦公場地，並且把當年案件的所有檔案全部提出來，放進辦公室，另外，抓緊安排醫院方面，組織專家，對彭巖的情況進行會診，爭取早點讓他醒過來。
最後，要求王鐵良下午把T城方面參與專案組的名單報過，他下午再正式宣佈所有專案組人員名單，之後他就宣佈散會了。
陸明川有點意外，這不太像潘耀東的風格，按以往，他當時一定會把名單定下來。他跑到潘耀東的面前，問道：“潘局，那我就直接過去專案組辦公室了，另外兩個名額，我建議是小李和周挺，您看可以嗎？”
“哦，小李，周挺，李薇薇，三個人先進入專案組，你一會兒，就先回名城去，等我們調查有進展了，完全撇清了師傅和這案子的關係之後，再考慮是不是把你再調回這案子。”潘耀東一邊收拾着自己的本子，一邊頭也沒擡地和陸明川說道。
“啊？這，您不考慮一下嗎？”被搞暈頭的陸明川還想要爭取一下。
“這是省廳的決定。你馬上執行，另外，不許私下做什麼小動作，聽明白了吧？”潘耀東這像是命令一樣的語氣，讓陸明川知道，這決定，已經是鐵板釘釘了，自己只能老老實實地回名城了。
小李在邊上看着陸明川，也沒有敢再向潘耀東爭取，但是，他的眼神說明，他心裏對這個決定，也是感到十分的意外，同時，也不捨得陸明川離開。
“還有，小李，你馬上去檔案處調資料。不可以私下和你們隊長溝通案情的細節，聽到了沒？”潘耀東明顯知道，這師徒兩人的關係十分親密，直接把陸明川可能做小動作的後路給打斷了。
“是！”小李只能馬上表態，連話也沒敢再和陸明川說，就離開了會議室。
陸明川很是失望的離開了T城警察局，開着返回了自己家。一進門，就聞到了做飯的香味兒，他知道，陸建軍在等他回來喫午飯啦。
“你早就知道，不讓我進專案組？是不是？這午飯，是消氣兒的？”陸明川沒好氣的，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哎呦，陸隊長回來了？我給你做了一隻鱉，給你好好補補，哈哈哈。”陸建軍從廚房裏伸出頭，和陸明川說道。
“你就算是慶祝我‘喫癟’了是吧？我就知道，你一定和潘叔叔說了，不讓我參與專案組。”
“真不是我，不過，我猜到了，他兩誰接這案子，也不會讓你直接參與的。所以，我就等你回來，一起喫個午飯。昨晚睡得太晚了，喫點補的，給你補下元氣。”陸建軍穿着圍裙，從廚房裏端出來了一大盆的甲魚燉豆腐。
“潘叔叔給你說過了吧？專案組，兩邊合作組建，他牽頭。”陸明川知道，潘耀東一定會第一時間彙報這事給爸爸的。
“這是省廳的決定，又不是我定的，我現在是退休警察，又不能左右你們工作上的事。來來，喫點兒，一會兒休息下，還要開車回名城呢。”陸建軍說完，把筷子放到了桌上。
“好，我陪您喫點，我也不能使什麼小性子呀，這避嫌，也是正常的，我理解。別把當不懂事兒的小孩兒一樣。”陸明川說完，夾了一大塊豆腐，準備下口咬上去。
“小心燙，着急喫不熱豆腐。這道理，你懂吧？”
陸明川聽到這話，明顯知道，爸爸是在提醒自己，先不用着急。而且，他也明白，爸爸爲了這案子，居然可以選擇辭職，難道，他就不想知道真相嗎？不可能，他一定是在等機會，等一個對手犯錯的機會。
他想起，陸建軍教過他的，如果你的對手十分厲害，或是你根本都不知道對手是誰，那就先安靜下來，保證自己不被打倒，之後，等待，等對手行動。因爲，犯罪分子，一定是帶着目的作案的，他們的真正目的如果沒有達到，就一定會再行動。
如果一個案子，判斷犯罪分子已經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那麼，就必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真相，有時，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找得到的，更不是天天找就可以找得到的。需要時間，需要機遇。
他把夾起來的豆腐，放進了小碗裏，拿過桌上的酒瓶，打開幫爸爸倒上，之後，自己倒了點飲料，說：“來，陪你喝一杯，我一會兒開車，就不喝酒了。”
陸建軍看着兒子，欣慰地笑笑，他舉起酒杯，說道：“我們爺倆兒，這還是半年來，第一次單獨喝酒，上次是過年，你回來，也就呆了一天。這次，我希望，你可以很快回來。我等你。”
“我一定會很快回來的，潘叔叔，應該可以幫你很快撇清這案子的關係。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
父子兩碰杯之後，開始開心地吃了起來。
陸明川喫完之後，休息了一小會兒，起來之後，看到陸建軍已經給他打包好了一大包的東西。這一般都是帶些T城的小喫，每次回來，都會帶回去一大包，他接過包裹，向爸爸敬了一個禮。
“你長大了，以後，一定要比我強，我也有時在反思，我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當時，感覺應該是沒錯的，可是後來，我一直也有些後悔。提前一年退休，少辦不少案子呀。”陸建軍看着兒子長大，不禁感慨了起來。
“這就是人生，一個人一輩子不知道可以做多少成就，但是，還有後輩，我想，不管是哪個人，都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強。我一定會比你強。”陸明川說完這話，感覺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了，趕緊收住，說着再見，要出門。
“說得對，你啥時候，給我抱個孫子呀？哎，怎麼一說這，你就跑呀。路上慢點開！”陸建軍笑着，知道兒子這是在逃避回答，他沒有再去追問，笑着搖搖頭，關上了房間的門。
車開在回名城的路上，陸明川在思考着一個自己幾乎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這問題，應該是在他這年紀的人應該考慮的，那就是結婚和生孩子。
剛纔，他對爸爸說的話，似乎正是這事情的意義所在，自己一輩子，可以做成的事，十分有限，而如果有後代，是不是就可以延續自己的夢想，去完成這些，自己沒有能夠完成的事呢？
結婚，現在連對象也沒有，更別提生孩子了。當年，爸爸喜歡上了蘇雪儀，卻先是敗給了權勢的代表，林濤。但是，實際上，他沒在蘇阿姨的心裏，是因爲那個樣貌生的好，又有才氣，有錢的彭德貌。
這是不是就叫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呢？他找到了媽媽，可是應該並不是真愛，有了我，他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我的身上。這就是一個人的一生嗎？似乎，這也是大多數人的人生吧？
彭德才經過自己努力，成功地成爲商場的勝利者，可是輸了家庭，甚至輸了孩子，彭德貌，他的追求，只是爲了一個愛字，林蘇也應該算是個意外，但是，他的心裏，也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了林蘇身上吧？
常人很難逃離的生活規律，遵循的繁衍之路，怎麼對上有個交待，又如何培養自己的後代，是應該從事業上不斷取得成就，還是爲了追求真愛，放棄一切？
這些幾乎人人都要做得簡單平凡的人生選擇，卻讓陸明川一路上都深深地陷落在裏邊，這些問題，看似簡單明瞭的有社會認同的答案，然而，對於每個人，細想，卻變成了近乎哲學範疇的問題，根本找不到答案。
他想到彭巖，想到張宇楠，想到林蘇，他們的父輩，在剛擁有他們這個小生命的時候，一定也是充滿了期待和美好的暢想，可是這其中，變數卻如止之大。
一個在某種情況之下，做的一個簡單的決定，一個自己認爲正確的選擇，卻會對自己的人生，對自己的所有家人，尤其是對自己那無辜的孩子，造成無限大的影響，甚至改變了孩子一生的命運。
多麼可怕的人類思想呀！心理學，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嗎？顯然不能，哲學呢？更是懸之又懸，都是沒有答案的問題。
是不是這纔是一個人一生的意義？不停地做着對別人的影響？而這些近似隨機的影響，又結合在一起，推動着幾個家庭，許多的孩子的未來。
回到名城的時候，夜幕又要降臨了，路燈還沒有點亮。車子進入到警察局的停車場，剛停了下來，他就接到了同事的電話。
“陸隊，中岸區新市東街邊上的一處新建的工地裏，發生了一樁命案，死者是女性，看起來年齡不大，目前現場還在勘察，我們也彙報了潘局了，他指示，請你馬上趕過來，全權負責這案子的調查。”
“好的，我馬上過來。”陸明川重新坐進車裏，把警燈吸到車頂上，迅速地開動了車子，向着案發現場趕了過去。
他已經不再思考這些家長裏短，卻極度深奧的問題，只要有一有案件，他的血流就開始沸騰，完全地進入了工作的狀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