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十多首描寫燕子的古詩詞不經意出現在眼前,其中包括杜甫的《燕子來舟中作》。也好,對比着讀一讀 。俗話說,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嘛。

在古代,燕子就代表着吉祥和美好,所以它被很多人認爲是一種吉祥鳥,能夠帶來好運,而且小時候只要見到燕子在屋樑上築巢,就會聽到老人說好運來了。所以不管燕子有多麼的吵,都不要趕它們走,否則你會把好運也給趕走。


                       燕子來舟中作    (唐)    杜甫

湖南爲客動經春,燕子銜泥兩度新。舊入故園嘗識主,如今社日遠看人。

可憐處處巢居室,何異飄飄託此身。暫語船檣還起去,穿花貼水益沾巾。

標題的意思是: 社日那天,我要離開潭州了。船尚未動,有燕子立於桅杆上,似乎來向我告別。

詩的大意爲:

我飄泊到湖南潭州(今長沙)爲客,算算已過了整整一個春天,燕子如今也是第二次在此銜泥築巢了。

以前你入我故園中曾經認識了我這主人,如今春社之日你卻遠遠地看我爲陌生人。

可憐你到處築巢爲家,卻沒有定居之所,與我飄飄蕩蕩,託身江湖沒有什麼不同。

桅杆上暫時同我說話,嘮叨罷了還是要飛起而去;看着穿花貼水飛去是樣子,我不禁淚越發溼了衣巾。 


大約是個人口味的不同吧,比起杜甫筆下的“大唐氣象”,筆者相對更喜歡宋詞的靈動與小衆化。像蘇軾這首《蝶戀花·春景》 :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大意是:花兒殘紅褪盡,樹梢上長出了小小的青杏。燕子在天空飛舞,清澈的河流圍繞着村落人家。柳枝上的柳絮已被吹得越來越少,但不要擔心,到處都可見茂盛的芳草。      圍牆裏面,有一位少女正在盪鞦韆,少女發出動聽的笑聲,牆外的行人都可聽見。慢慢地,圍牆裏邊的笑聲就聽不見了,行人惘然若失,彷彿多情的自己被無情的少女所傷害。

蘇詞之美妙,之膾炙人口,到底在哪?一下子說不清,但千真萬確,的的確確,人家就是那麼招人喜歡。

而整個宋詞的天空,除了蘇軾,還有一系列星河燦爛的名字。

北宋文人蔡絛在他的筆記《鐵圍山叢談》中,就記載了這樣的一段詞壇趣事:話說北宋年間,範溫有一次到一個士大夫家赴宴,宴席上有個極愛唱曲的歌女,對他不大理會。酒過數巡,才問起他是何方貴客,範溫回答:“某乃‘山抹微雲’女婿也。”大家才知道他就是名滿天下的“山抹微雲君”的女婿。於是,滿座傾倒,對他刮目相看。

範溫口中的“山抹微雲君”是誰呢?原來他不是別人,就是北宋著名詞人、“蘇門四學士”之一的秦觀。說起來,這一雅號還是他的老師蘇軾給他送上的,原因就是蘇軾特別喜歡秦觀的《滿庭芳》一詞,而“山抹微雲”正是出自秦觀的《滿庭芳》一詞。

當初蘇軾看到秦觀的這首詞後,也被秦觀的才情所傾倒,尤其是對開篇三句讚賞有加,於是他不禁說道:“山抹微雲秦學士,露花倒影柳屯田。”就這樣,秦觀得到了“山抹微雲”的雅號。蘇軾口中的柳屯田指的是北宋著名詞人柳永,從蘇軾的話語中不難看出,他是拿秦觀的詞作和柳永做了對比,說明秦觀和柳永的詞作是當時流傳最廣、最有影響力的詞人。

秦觀這首詞不僅被同時代的名家接受,不僅在士大夫的酒宴上傳唱,同時也在歌樓酒肆傳唱,一度成爲當時的流行歌曲,由此可見這首秦觀這首詞的流行度有多高了。

那人們爭相傳唱的這首《滿庭芳》到底是怎樣的一首詞呢?跟隨小話詩詞一起走進這首詞作,原詞如下: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徵棹,聊共引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謾贏得、青樓薄倖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這首《滿庭芳》就是秦觀傑出的詞作之一,詞作筆法高超,韻律優美。開篇句“山抹微雲,天連衰草”是很有意境的句子,也是能給人帶來耳目一新的好句子。秦觀的好友、同是“蘇門學士”之一晁補之看到秦觀的這首詞後,大加讚賞,說道:“此語雖不識字者,亦知是天生好言語。”

秦觀,字太虛,又字少遊,江蘇高郵人,北宋時期詞人,“蘇門四學士”之一,被尊稱爲婉約派一代詞宗。秦觀的詞組嫺雅深婉,有獨特的美學意義和藝術價值,他善用色彩物象,創造一種色彩畫境,從而描摹出深層次的心理和情感。

秦詞不僅飽含一往如深的情思,同時也創造了一種獨特的形式畫面美感。在秦觀的一些詞中,秦觀選取極具色彩感染力的字詞,從而創造了一種與詞境匹配的色彩,詞人將情感寄託在冷暖色調中,從而創造出情景交融的獨特美感。

在這首《滿庭芳》中,秦觀對於色彩的選用和擷取,可謂是下足了功夫的。這首詞寫的是離別,而且是與一名相戀女子的離別,從詞作中流溢出的濃郁情感來看,秦觀對她的感情是真誠的。

開篇三句“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詞人用形色、遠近、視聽爲詞作營設了一個獨具美感的開幕式。“抹”字,則山頭微雲彷彿變成了可隨意飾的顏料,這一個“抹”字,實屬詞人匠心獨運,一下子就將山頭的微雲具有的黯淡色彩與流動性細膩地刻畫了出來,引人遐想,十分準確傳神。

全詞的大意爲:會稽山上,雲朵淡淡的像是水墨畫中輕抹上去的一般;越州城外,衰草連天,無窮無際。城門樓上的號角聲,時斷時續。在北歸的客船上,與歌妓舉杯共飲,聊以話別。回首多少男女間情事,此刻已化作縷縷煙雲散失而去。眼前夕陽西下,萬點寒鴉點綴着天空,一彎流水圍繞着孤村。     悲傷之際又有柔情蜜意,心神恍惚下,解開腰間的繫帶,取下香囊。徒然贏得青樓中薄情的名聲罷了。此一去,不知何時重逢?離別的淚水沾溼了衣襟與袖口。正是傷心悲情的時候,城已不見,萬家燈火已起,天色已入黃昏。

回頭檢查,倏然發現:這首《滿庭芳》裏並沒有“燕”呀。嗯,還真是。可怎麼總感覺其之存在呢?這麼說吧,只原詞句裏無“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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