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懸疑小說:電梯裏的嘶鳴(五十二)

T城警察局裏,潘耀東正在詢問現場的情況,並下達命令,由T城警方安排人員,立即趕往事故現場,由林家成帶隊,如果現場事故沒有造成人員重傷,或是死亡,就一定要將羅茂明帶回來。

王鐵良坐在邊上,沉默不語,他現在反倒變得極其地安靜。他已經感覺到,自從潘耀東被正式任命了這個專案組的牽頭人之後,自己彷彿被從T城公安局局長的位子上撤了下來一樣,已經完全的失控了。

潘耀東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不只是對專案進行了完全的管控,就連整個T城警察局刑警隊的人,也被要求全力投入這個專案的偵辦,也就相當於同時把整個刑警力量都控制在了他的手裏。

他還任命了林家成爲專案組副組長之一,在組裏成了和王鐵良同樣的職位。並且,林家成主要負責案件偵辦,而王鐵良只是負責協助調動T城的警力資源和做一些其它的協助工作。

王鐵良有找過省廳的孟副廳長,但是,接到了指令就是在一線,聽從負責人的安排,全力配合工作,不可以借任何理由阻撓或是不服從潘耀東的安排。

事態遠超出了王鐵良的想象,而現在自己卻沒辦法去做任何的爭辯。他心底裏,感覺到這樣的命令,似乎哪裏存在着不合理性,但是,又說不上來。

王鐵良默默地走出了臨時專案辦公室,來到了大樓外面的停車場。當對講機裏傳來了現場有警察受傷,被傳喚的嫌疑人已經失蹤的消息,他眉頭鎖得更緊了。

爲什麼潘耀東非要這麼着急的把羅茂明帶來T城,而這個人,還沒有離開名城的地盤,就出了交通事故,現在還可能失蹤了。是逃跑了嗎?還是被人救走,或是,抓走了?

這樣的事,他也經歷過,一些重要的證人,或是隱藏的重要犯罪嫌疑人,一旦水面,就有可能帶來案件的重要翻轉,而這些人也就成了還沒有被查出的同夥的滅口目標。

這麼一件極爲嚴重的爆炸案,發生在他管理的這座中型城市,他本來是沒有想到的,也想着利用這次機會,大顯一下身手,查出案子,一定是大功一件。但是,這案子現在想起來,特別的蹊蹺。

那些炸彈,爲什麼在被查出之後,還是爆炸了?是因爲原來彭巖就沒想着要活着離開?還是背後的幫兇,真的想要致這些人於死地呢?

陸建軍、蘇雪儀、林蘇、陸明川加上彭巖,可能都是要被直接殺害的對象。那些炸彈,真的威力太過強大,別說當時如果在蘇雪儀家裏爆炸,就算已經被安置到外的防爆桶裏的爆炸,也是威力極強。

如果在房間裏引爆,這些人,一個也逃不掉。陸建軍,這個自己的師傅,被自己懷疑,在彭氏案件中故意隱瞞事實的人,會不會知道一些更深層次的祕密呢?

原來,他爲陸建軍的大徒弟,當年他是第一個接到陸建軍電話,說有重要信息的人,而之後,陸建軍在醫院從事故中清醒過來時,整個人的說辭就完全的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

他不但說自己不記得給王鐵良打過電話,甚至,連重要的案情信息,也忘記了。而自己有聽說,小鎮的警察裏,有人見過陸建軍開車出現在彭德茂最後失蹤的現場。

這個懷疑,持續了好久,但是,他一直沒有當成和陸建軍對峙過,因爲這位師傅的爲人,從平時的一言一行來看,根本不可能是爲非作歹之徒,更不可能因爲刻意隱瞞什麼,而放棄對案情的偵破。

他無數次地懷疑過,兩年之後,剛畢業進入刑警隊的陸明川,就跑去檔案處,私下要求調閱當年彭氏的案件卷宗。而這些,本來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在阻止並批評了陸明川之後,王鐵良就接到了名城的調人請求,把陸明川調去了名城,到了潘耀東的下面做事。

王鐵良按耐不住自己的複雜心情,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陸建軍的手機,可是,在接通之後,他又只和陸建軍說,自己沒有什麼事,現在剛好空閒,看看師傅是不是這兩天累了,請個安,之後就又掛斷了。

首先,他爲已經退休的警察,陸建軍已經無權知道太過於細節的案情信息。另外,自己雖然有懷疑,但是,這麼多年也沒問出過口,現在,更是難以提出這些問題。

並且,在王鐵良心底裏,有另一個可怕的懷疑,那就是,萬一陸建軍和這些事,真的有關聯,自己去問這些問題,可能將會是一個愚蠢的選擇。

他接到了潘耀東要開會的信息之後,只能又回到了專案組的辦公室裏。

人已經到位了,包括剛纔準備出發去現場的林家成,他顯然是急匆匆地又趕了回來。王鐵良看了下時間,他從出發到現在,也已經有兩個小時,現場應該也經過勘察了。

他坐下來,繼續安靜地準備聽取彙報,他知道,現在自己不合適再說什麼。還好的情況,就是自己依然是專案組的副組長,聽取案情彙報的權力還有。他希望,可以從得到的信息中,提取出來一些有幫助的內容。

林家成開始彙報,說現場的名城警察周挺因爲是開車的司機,當地正準備超車,被大貨車突然變道,把車輛擠壓到了隔離帶,拖出去有幾米之後,衝出了高速,車子被壓倒在大貨車之下。

從車裏的行車記錄儀裏的視頻顯示,當時他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坐在後排的譚哲文和嫌疑人羅茂明,更是完全沒有意料到這事故。當時兩人都沒有佩戴安全帶,羅茂明還戴着手銬。

周挺目前重傷,已經在搶救中,應該沒有生命危險。譚哲文卻十分嚴重,整個背部被貨車的中部壓到,人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目前也在搶救,還不知道最後的結果。

羅茂明在發生事故時,坐在距離大貨車最遠的一側,他當時在車子被撞出隔離帶的時候,就從車上被甩了出去,有人看到他爬在了路邊的玉米田邊上。

事故之後,又有幾車來不及剎車,發生了連環碰撞,現場十人混亂。大貨車司機,在事故發生之後,逃逸了,目前還在追捕。

信息顯示,貨車是名城一家物流公司名下的,當天開車的司機,登記的是一個叫王國強的司機,有多年駕齡。

此人,是T城人,多年前曾經在T城的守正安保公司開車。有過一次交通肇事逃逸的前科。

王鐵良的腦子裏對這個名字開始了搜索,怎麼聽上去,這麼熟悉呢?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人,就是當年來投案,說是自己開車撞了陸建軍的車的司機。

之後,他被以交通肇事逃逸,判了一年的刑期。應該是早就出來了,怎麼這次又是他?難道,羅茂明這次的交通事故,真的是被安排的?這個人,真的和陸建軍的有關係?

他回憶起當年,陸建軍在指認王國強的時候的表情,很明顯,陸建軍在事發後,根本沒有見過這個司機,或是真的不記得這個司機有出現過。但是,自己曾經在車邊上發現過一些腳印,還有人在車上留下了新的金屬劃痕。

王鐵良微微地閉上眼睛,一邊思考,一邊繼續聽取林家成的彙報。

“羅茂明失蹤,應該是他從地上昏迷一陣兒之後,先是爬行一段距離,之後,又站起來,踉蹌地進入了路邊的小樹林。這段活動,剛好被旁邊幾個出事的司機的視頻拍到,並且發佈到了網上。”林家成說完之後,看着潘耀東,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他進了樹林,之後,有安排人去搜查過嗎?沒有找到?”潘耀東陰沉着臉問道。

“沒有,他因爲有嚴重外傷,我們根據血跡進樹林勘察,發現,在一條水渠邊上,血跡消失了。當地警察派來了警犬,但是,在這水渠邊上,警犬也失去了目標。初步判斷,他是進入水渠,順水逃走的,但是,方向不清楚。因爲還沒有進入雨季,這條用來灌溉和分流的水渠,目前水深只有不到三十公分。”林家成繼續彙報道。

王鐵良望着潘耀東越發凝重的表情,他在想,這潘耀東,似乎對於羅茂明的失蹤,特別在意。他在擔心什麼呢?他急着要提審羅茂明,這個舉動,當時就讓王鐵良感覺特別地奇怪,一個看似不是那麼重要的彭巖的關係,在彭巖還沒有清楚時,就被要求提審,而且,不是就近在名城,而要轉移來T城。

起初王鐵良想到的,是爲了避嫌,不讓在名城的陸明川干預,但是,之後,他知道羅茂明居然涉及突然發生的兇殺案時,以爲潘耀東會讓羅茂明留在名城,先讓陸明川處理那起兇殺。

他想錯了,羅茂明被要求迅速,立即帶到T城來,一刻也不能停。並且,潘耀東提出了和那起劉醫生被刺身亡的兇殺案併案處理。這之間的邏輯,王鐵良也喫不準,卻也沒辦法反對。

現在,羅茂明可能是在真的交通事中受傷,然後選擇逃跑。但是,他爲什麼要逃跑呢?還是這交通事故,他也感覺到了威脅?他會不會也懷疑這事故,是人爲,是刻意安排的,所以,他是要躲避掉這被殺人滅口的處境?

如果是這樣,會是誰知道他被押來T城?又會是誰要殺他呢?這些信息,應該只有潘耀東和專案組的人知道。而且,陸明川應該也不知道,他一直在極力反對,並且要求把羅茂明留在名城。

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陸明川應該是沒有參與其中的。因爲,羅茂明殺人,是他用他的機制,第一時間破案的,他這小子,還真是一塊做刑警的好料。

“發通緝令,通緝羅茂明,以殺人嫌疑犯的名義,整個省,不上全國網上通緝。不然,他會逃得很快。馬上就去下發,要求各地警方對此人高度重視,是極度危險的人物,發現此人,可以當地採取任何措施。”潘耀東下達了命令。

“發現這個人就要採取任何措施?爲什麼不是,在遇到反抗的時候?”王鐵良突然問道。

“他現在名城,直接一刀致死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本身具備極強的攻擊能力。”潘耀東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一下,對林家成說道:“你去調查一下我這個懷疑,查這個人,之前的背景,是不是如我所猜的,很危險。”

王鐵良沒有再說什麼,他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他回頭看着正在和林家成佈置任務的潘耀東,心裏緊緊地繃起了一根弦。這時,突然他的手機顯示,有一個信息。

他低頭一看,居然是陸明川發來的,上面寫着:“如果方便,請單獨回電,有事溝通。請一定單獨聯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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