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隨裙裾
慕耶溪的不抗拒不迴避，似乎給了榮澤梁據理力爭的勇氣。
榮澤梁帶着夜色和寒氣來道潤園，在門口碰到趙叔，趙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爸好好說，要相信他對你們信任和心胸。”榮澤梁鄭重地點了點頭，闊步向父親的書房走去。
榮澤梁敲了敲門，裏面應了一聲“進來”，榮澤梁才推門而入。在這個家裏榮澤梁和父親之間總有些疏離和隔閡，父親看不慣他隨意和輕慢的做派，榮澤梁討厭父親對他的懷疑和質疑。但榮澤梁從心底裏敬佩父親，他看過熬了三天三夜趕工期的父親，看過爲了要工程款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父親，即使手中無錢寧願抵押房子也要把工人工資補上，春節的團圓飯從不雨期。所以儘管話不投機但榮澤梁依然敬重父親從不逾矩。
父親正帶着老花鏡在看今天的報紙，見兒子進來，他先是上下打量着兒子，表情嚴肅但也算可親。“坐吧。”父親語氣和緩地說道。
榮澤梁點頭坐下，神色平靜看着父親。榮健開門見山地問道：“就你一個人來，爲何她不來。”
“還不是時候。”榮澤梁眼睛直視父親。
“你是否太輕率了，這個鐲子意味着潤本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榮健的語氣透着嚴厲。
“我當然知道，如果不這樣你會見我嗎？”榮澤梁冷靜地反問。
榮健一時無語，榮澤梁近期的作爲的確有越俎代庖的嫌疑，而他一直希望的是長子繼承家業，所以對一向挑釁忤逆他的二兒子更加的反感，他前一陣儘量躲着他，直到聽到趙賢說澤梁已經拿走了鐲子，又從其他人口裏得知他把鐲子送給了一個來集團沒多久的助理。這讓榮健氣不打一出來，一向的任性妄爲到了這種地步。
“好，今晚見到我了，你到底有和目的？”榮健厲聲問道。
“我要我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榮澤梁毫不退縮神色從容不迫。
“要股份也要結了婚才能轉到你名下，你確定要找這樣一個花瓶在家裏嗎？”榮健的話充滿着粉刺。
“爸，”榮澤梁吼道，“我尊重你請你也尊重我選擇的人。”榮澤梁站了起來，燈光下影陰落在榮健寬闊的書桌上。榮健對榮澤梁的態度有些錯愕，如果兒子只是逢場作戲，沒必要在這裏維護助理的面子，一向眼光高過頭頂的人如何就被小小的助理收服。想到這裏更加氣憤。
“看來這個女人不簡單，連你這個所謂的情場浪子居然站在這裏爲了她違逆你的老父親。”榮健也站了起來，與榮澤梁怒目相對。
榮澤梁氣憤難消，雙拳緊握緊緊摁在桌面上。“爸，從小時候您就帶着偏見看我，連帶對我選擇的人都有着偏見。這是不是太不公平。即使我和哥哥一樣上了最好的大學您依然這麼看我，同樣是兒子爲何這樣待我？”
最後一句話榮澤梁近乎低吼着說出來，說完跌坐進椅子裏。榮健看到兒子的頹喪來自於自己，不禁有些心軟，但他這個人一向鐵血硬氣如何受得了來自於兒子的質疑，旋即有憤怒地問道：“你自己做的事情，如何讓我不帶偏見。你從小打羣架，逃課，談戀愛，你哪一樣比你哥好，哪一樣讓我這個父親的臉上有光。”
榮澤梁內心受傷到極點，苦笑道：“是的，在你的眼裏我哥每一樣都值得稱讚，可你知道嗎？當年他考了全縣第一名，而我也是第一名，我從初二開始學習成績下降，但是我從來沒有掛過科，你知道每一張卷子算好了剛剛及格分數可比考滿分要難得多。出國留學那都是我自己考進去的，我在出租房裏看書看餓暈，你看到了嗎？談念愛，是的，我追女孩子，我假裝自己的玩世不恭，我不過是給你一個立長不立幼的合理理由，我不想你爲難。”
榮健每聽一句心裏就像紮下一顆釘子，這小子生下來時像極了自己，好動活潑有膽氣，總是村裏的孩子王，小時候村裏人總誇澤梁是他的接班人，曾幾何時他成了自己不瞭解孩子，那個令人厭惡的樣子。
“你…你…”榮健一時無話可說。
“您總是以自己的意願強加於我們，您自以爲自己纔是最瞭解真相的，可您爲何卻看不出媽媽對於百卉媽的在意，看不出她忍着痛在家操持家務，你如何看不出哥在你面前其實很自卑。”
“你別說了！”榮健一聲怒吼，這麼多年從沒有任何人這樣直言不諱地揭露暗藏在一片絢麗輝煌的表象下的暗傷，那些傷已經無法彌補無法癒合，只能成爲心底裏最痛的記憶。
榮澤梁一吐心中藏了十幾年的不平和恨意，他看着父親因爲往事的愧疚而迅速神傷頹喪，不由得有些內疚。
榮澤梁看着垂頭坐在椅子裏的父親，又有責怪自己，曾經壓抑過很多次爲何還要說出來，看着他的衰老，他的無力反抗就是勝利嗎，這不是自己想要的。
“爸，對不起。”榮澤梁看着一些蒼老的父親於心不忍，但今晚的目的說服父親。
榮澤梁嚴肅而審慎地繼續說道：“我並不是指責您，我找您還是關於集團的事情，如今集團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我們既然承接科技城的責任就要做好，哥一心想要做出成績給你看，不辜負的你的期待，但他忽略了一點，他經Alice引進的資本在國際上臭名昭著，他們以吸血而聞名，把他們引進來，雖然表面上政策很優惠，但他們的合同條款裏暗藏着諸多陷阱，不肖十年潤本集團可能就稱爲歷史，而他們有會換成另一個外殼繼續吸血中國企業，我不能任由這件事情的發生。”
老爺子很少見到這麼嚴肅認真地談話，他擡起頭重新審視面前的兒子，的確這麼多年從沒有從正面仔細地觀察過兒子，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個混小子而是一個有着豐富商業經驗有膽有謀略的男人，如今看來出版業的大幅盈利和建築業知識產權的獲益佔比的提升並不是他的運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