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夢境裏,我經驗了這樣的夢幻故事:
我覺得自己有一個家,有一所房子。這房子在我單位的院子裏。想到這房子、待在這房子裏,我總覺得不舒服。
這房子,主要是房子所在的院子,單位,讓我覺得非常被捆綁、被束縛,像被一個網罩着,不能自由,不能呼吸,隨時被高壓管着、威脅着、震懾着。
單位好像抽象化出隱形的主人或管理者,他們很兇,隨時會翻臉,會殘酷無情地對待我,會不顧我的感受和死活,會讓我很痛苦,會滅了我,會讓我死,會讓我不敢大聲喘氣,不敢大聲說話,不敢放聲大笑,不敢放鬆、鬆弛下來。
單位像個齒輪咬合緊密、運轉正常有序的大型機器、國家機器。它日夜不停息地運作着,好像可以震懾一切,碾壓一切。它巨大無比,頂天立地,佔據了巨大的天空和地方,體積、面積都很大很高。它巍峨無比,堅硬堅固無比,在地上站立。我在這裏艱於呼吸,心裏發抖,時時處於恐懼。
單位裏任何一個人、事都會讓我害怕。單位裏的每一個人,不管我是否認識他們,我都會感到害怕。單位裏的領導,包括科長一級,我想到他們就心裏害怕,發抖篩糠。
在院子裏碰到任何一個人,我都感到害怕,害怕是單位裏的同事或認識的人。我見了他們必須屏住呼吸纔可以從他們身邊通過,或者提前有高度、及時、靈敏的覺知,見到他們的那一刻,馬上在心裏自問:我怕他什麼呢?如此才能度過與他們相遇時的恐懼。
這也致使我不想上班。多年沒在單位好好工作,我已和這個單位格格不入、融不進去了。我和單位的人只有膚淺的交往,完全不敞開心扉,不與他們真心連接。
我總想逃離這個問題。對去這個房子裏住的不舒服、不情願,離婚選房時就在,至今還也在。
至今還是討厭單位,想遠離單位。總覺得被管控。
去tmd,誰管着我呢?
實際上,單位給我發着工資,養活着我。
父親也是,父親養育了我20年,可我也是怕了他一生。
我這麼怕單位,總覺得單位時時在我頭頂壓着,它隨時會垮下來一個什麼重重的東西向我砸來、將我碾壓。我的心時時在半空吊着,放不下來。
我無法做一個平常人。實際上,我是一個平常人,但總覺得自己不平常。覺得自己可以做一些大事,有名聲、名氣、名利的事。可事實上,我並沒有做到,我沒能力。
我不能接受自己的沒能力,我什麼都不是。我被這一點壓着,覺得自己躺在地上,被各種強硬的觀念壓着,被各種價值感的高度要求着、碾壓着,致死才能停止。
我要掙脫的這張虛無的網,如何才能掙脫呢?單位裏的每一個人都像這網上的一個十字結點,讓我恐懼不敢見、不想見。
夢中,我的臉經常痙攣,這已經成爲我的一個新障礙,讓我覺得自己不夠好、沒有價值、什麼都不是的感覺更強烈、更活不出來。
我想在紙上書寫自己的心情,但不能寫,一寫眼睛就跳得更厲害,這讓我更加恐懼。
這夢幻中的一切,栩栩如生,我已經把它十分當真了,心緒完全受到了影響和控制。
在夢中,我還有一個曾經交往過、印象深刻、已經分手的男朋友,他叫小舟。夢中,我和小舟經歷了一些事情,愛過痛過傷過,後來他深深地刺傷了我,並棄我而去。
我覺得小舟對我是殘酷的。這是我的認爲。分析一下這句話中的詞語:
我,我是誰?我是念頭、想法、思想、觀念、意識。我並不存在,是that。
覺得,是思想,也是that。
小舟,作爲一個所謂的人也只是個概念,也是不存在的,也是that。
對,這是一個虛妄的動作,也是that。
殘酷,是我的思想評判,也是that。
我覺得小舟對我是殘酷的,這句話合起來就是:that that that that that。
我認爲單位及單位裏的人是壓制我的,震懾我的,管制我的,打壓我的,威脅我的,控制我的,是對我殘酷無情的,是不讓我快樂和放鬆的。
在這些句子中,我是思想,是that。認爲是思想,是that。單位是思想,是that。單位裏的人,《金剛經》裏面講無人相,所以也是that。這些話每一句合起來都是:That that that that that that。
這是我夢裏的一切,我被這夢久久的驚懼着,惶恐不安。在夢中,我使勁地掙扎,逃跑,抗爭,抓取,想要解脫,卻越掙扎越束縛。
但我忘了夢的背景。那個背景呢?這個夢幻發生在哪裏呢?發生在我沉睡無夢的睡眠裏,發生在這樣的一個背景裏。我和我的夢幻世界是兩個軌道。
我慢慢地醒着,方感覺到,原來這只是我的一場夢!我不需要去改變夢中的故事,消除夢中恐懼、壓抑、殘酷、不被愛等等情緒感受和想法,我只需要知道,那只是一個夢。
我可以盡情去體驗那魔幻夢境的印象秀,卻不需要沉迷其中,認假爲真。我是睡眠裏的沉睡無夢,那個寧靜深沉、不被任何東西和情境影響和擾動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