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房前有芭蕉

自夏徂秋,九花、宫妮数数期余往客南山,然每因诸细事不果行。一日,卫平君折简相召曰:“小院丹桂方盛,当亟往以赏,花开有日,迟则败矣。”闻之,欣然,乃同往。

先是,九花、宫妮往钓新塘,得胖头鱼一,巨口,细鳞,终岁得清泉之养,肉质肥美,脱烹之以法,其味当不减松江之鲈。九花又采新柿,累箧盈筐,堆置后厢。力浼余食,且谓余曰:“其名月柿,引自桂地,有桂人二为营柿园,植之满坡,方其盛时,挂果盈枝,累累然。映以飞云,衬以碧空,远望之,烂漫无际,何啻画境?”闻之,未尝不神跃欲往。

未几,车行至客南山下。入院中,但闻桂香隐隐,氤氲空际,闭目深嗅之,肺膈为染。然环而顾之,曾不辨其香所自,问于曹君,则曰:“外垣周植其木,是以在在处处,芳馥如斯。”

坐院中,主人瀹茗饮客。有顷,田师立云伉俪至,既道温凉,九花曰久不闻田师抚琴,愿聆雅奏。田师起身入室,安弦操缦,为弄清音,其内子则持箫庭中桂下立,呜咽数曲与琴声相和。

时已向晚,暮色苍茫,坐庭中,相对而人面几失,同坐皆不语,俯首默然啜茗而已,一院清寂,唯闻琴箫之声,始觉秋意萧索,凉风微动,渐袭人衣。远山如黛,有赪霞一片,冠其巅,目久之,终至于漫灭。

为沉吟久之。

斯时斯处与谁同坐?清风、桂影,芭蕉一窠。

犹记去岁,卫平君构一室以为茗饮之用,以其牖下有芭蕉一株,高与檐齐,遂以“蕉隐”名之。以宇宙之大,得静室之小,暮春休夏,游憩其中,四时不论,晴雨皆宜,独酌短吟,悠然有会——遁于世,逃于名,隐于蕉,清于心,游于物外,慨然有终焉之志。

是不可以隐乎?

谁曰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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