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雨落幽燕
(一)
看門的老師傅叫我到校門口來-趟兒，有一位學生的家長在等候。
家長一見我便着急地說:"老師您幫幫忙，小波又跟那幾個不上學的混混玩一起了。今又不上學，您勸勸他。"
我已經一年多不教他了，他聽我的嗎？我心裏直犯嘀咕。
"他現在在哪裏？咱一塊去。"我說。
"他們幾個在冰雪奶茶店喝奶茶的。這幾天我倆正憋氣呢，不想見他，我就不去了。"
奶茶店裏等着、坐着、站着喝奶茶的年輕人挺多，成年人卻很少。
掙錢的不捨得花錢，花錢的卻不掙錢。確實十多元一杯奶茶，若成人喝時覺得不值，年青人卻喝得很自然，消費觀念不同。
牆角有幾個髮型很潮，衣服新款的小青年圍一桌。
雖然我一年未教他，但是我也很快從他們中間認出小波。
"小波，今兒怎麼未去學校呢？"
"我不上了，老師。"
正說着話，門口過來幾個警察。只見小波他們幾個臉色突變，身體也不安地亂扭。
很快，警察堵住這一桌，其中-個警察詢問我跟這幾個小孩什麼關係？
"這個是學生，他逃學了，我叫他回校上課的。″我指着小波說道。
"他不能回校，老師。現在有一案件需要他們都去派出所覈實一下。希望老師把這情況跟他家長講清。"
領隊的警察正對我說着，牆角邊那個高點的小混混突然對着小波就是拳打腳踢，嘴裏還罵着什麼。
場面頓時亂了，賣奶茶的小姑娘嚇得直髮抖，其它買奶茶的人都悄悄地遛出店外觀望，店外的人卻伸長脖子往屋內望。
看熱鬧是世人習性，不分年齡。
在警察強有力地呵斥下，這幾個小混混都垂頭喪氣地坐上警車。
警車離開後，小店很快又恢復了熱鬧。世事尤如浮雲，過而無痕，所以爲人處事不可太計較。
(二)
小波的家長見我獨自而歸，有點失望。我把剛纔發生的事給他講敘一遍，他不安地搓着雙手，嘴裏不停地說:"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我安慰他並讓他趕緊去派出所瞭解情況，配合警察把事情處理好。
家長連聲應喏，希望我能和他一塊去。
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吧。我正好這一晌無課。
車上，小波的家長低頭彎腰，神情沮傷，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們來到派出所門口，瞧着正對大門的屋開着門兒，小波的家長不願去就留在車上。我便走到屋門口，見屋內的警察正在記錄着，小波他們與另一個警察訴說着什麼。
他們見我站立門口時，警察衝我擺擺手，讓我在門口稍候一會兒，小混混們用眼剜了我們一下，個個渾身充滿了戾氣。
一會兒，記錄的警察出來告訴我們，小波他們幾個昨天合夥偷了ⅩX村王某某家的電動三輪車，以壹千伍百元賣廢品站。錢已花了四百多，餘下已收入桌上的黑袋裏。
由於小波是學生且未成年，所以由家長或學校領回批評教育。其他幾個人留下等失主王某某來再處理。
"齊小波，你出來。"警察對着屋喊一聲。
"警察，齊小波他不能走。是他叫我們偷王某某家的車，他是主謀。我們幾個被他騙了，應該處理他。"打架的高個小混混聽小波要放走，情緒激動地嚷。
"閉嘴，都得嚴懲。小小年紀不學好，偷雞摸狗。你都十七歲，還被他騙了？頭被驢踢不正常了。"
小波一出派出所的大門見是他爸便"奮不顧身"地撲打起來，嘴裏亂嚷着"都怨你，都怨你，我媽呢？″
啥情況？我費了好大勁才讓他倆爺倆安靜而立，不是和平相處，因爲一個怒目而泣，一個手顫顫抖抖地抽着煙。
"老師，你先回去吧。謝謝你，讓你見笑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小波家長面色尷尬地說。
陽光下孩子在孤獨地硬嚥，蹲地上抽菸的家長只留一個蒼涼的背影。
本是小橋流水的生活，怎麼過成枯藤老樹昏鴉的人家？
(三)
辦公室裏教過小波的某個老師如數家珍地講着小波的光輝史，說他上小學三年就偷班裏學生的東西，當時考慮孩子小，可塑性強，爲保護學生採用私下教育教育。
"人小習慣長，還是個慣犯呀。″其中一個老師插言。
"上六年級時，跟他一班的學生經常少東西，不少學生懷疑過小波，由於沒證據並且不值錢。我們也沒下勁查。"六年級的老師回憶道。
"可他爲啥總是偷呢？"大家挺疑惑。
解鈴還需繫鈴人，等小波來吧。
第二天，齊小波來學校拿書，他的班主任說書在辦公室裏。
"事情結束了？"王老師好奇地問。
"沒有。若我媽媽不來，我還拿別人的東西。"小波神態自然地回答。
偷等於拿，比孔己乙厲害，這孩子三觀有問題。
"拿是讓別人知道，不知道是偷。你拿東西時別人知道嗎？並且跟見不見你媽有什麼關係？"有老師問。
"拿了別人東西，自己不用不算偷。只有我出事，才能見到媽媽。"
八年級的學生，神一樣的思維，讓人啼笑皆非。
不可理喻，大家離開，各忙各的。
下課後，我問齊小波的班主任，齊小波還上學嗎？
他的班主任搖搖頭，詢問我是否去過齊小波的家？
"去過"，我隨口而答。
"一塊去家訪吧。"
"盛情難卻"一塊兒就一塊去，解惑一下偷東西怎麼等於見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