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野草一樣生活

      多年來,在繁重的工作之餘,只要有閒暇時間,我就喜歡去附近的商業街或者菜市場轉轉。當然,我上街或者去菜市場不一定非要買東西,只是爲了去隨便看看。一方面,從家裏步行到商業街可以起到散步減肥的目的,另一方面,可以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看看外面的陽光、花草及忙忙碌碌的人們。上週日下午,在家裏連續看了三個小時小說後,快到傍晚時分,我一個人去了外面的商業街溜達。

     

秋日的黃昏時刻,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首先感覺到的是撲面而來的瑟瑟涼風,擡頭看見的是隨風而擺的楊柳樹,低頭映入眼簾的是鋪滿人行道金黃色的樹葉,同時還能聽到匆匆的行人踩在樹葉上有節奏的唰唰聲響。走出小區北門,向西拐彎經過一條大約800米的小衚衕,再向南拐彎就走到了一條稍微寬些的機動車街道上,沿着機動車道大約步行1500米就來到了附近的一條小型商業街。我們當地人稱呼這條街叫“紡織街”,顧名思義就是街道附近有紡織廠以及與紡織工業有關的產業。其實,這條街上原來有我們省最大的紡織廠,只是隨着城市街道建設和城中村改造,原來的老紡織廠已經整體搬遷到郊區了,只是原有老街道的名稱並沒有隨着企業的搬遷而變更。

      紡織街道是雙向兩車道,兩側有大約一米寬的人行道,確實是傳統意義上的老街了。平常的日子裏,街上以行人和非機動車行走爲主,爲了防止堵車很少有汽車行駛。街道兩側各色商店、飯店、新型電子店琳琅滿目,在不影響行人行走的地方還有許多賣菜攤、水果攤及各種小喫攤。踏入街道後,我沿着人流向南走,邊走邊看,邊看邊想,突然走到一個人員非常擁擠的地方,我當時非常納悶,這個小店到底賣什麼東西呢,懷着好奇的心情我擠進了扎堆的人羣,踮腳擡頭一看,原來這麼多人是在等着排隊買餅子呢。於是我退了兩步站在旁邊,細細看看這家餅子到底有啥特色呢。在人聲鼎沸的嘈雜聲裏,我只能聽見“老闆,來三個餅子,老闆來五個餅子”等類似的叫喊聲。當排隊的人們稍微少些後,我通過小小的門窗,看到餅子店裏面站着兩男一女,那位看上去有點蒼老的女人負責爲客人取餅子和收錢,兩男中其中一個負責和麪,另一個負責烤餅子。但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女士在給人們取餅子的時候臉上永遠露着燦爛的微笑,而那兩個年輕小夥子在和麪烤餅的同時聽着爽朗的音樂,臉上和那位女士一樣也是滿臉堆笑積極樂觀的做着重複的動作,猶如西西弗斯一樣永遠在不知疲倦的推着石頭上山。

      當時,我看到餅子店裏那三個像我一樣的普通人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後,非常驚訝,內心產生了波濤洶湧的漣漪。爲什麼人家如此高興,而自己每天悶悶不樂呢?我叩問自己,爲什麼自己非要羨慕溫室裏的鮮花呢,爲什麼自己不能像大自然的野草那樣堅強而樂觀的隨風搖曳呢?夜色已經逐漸昏暗下來了,我懷着既喜且悲的心情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同時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魯迅先生的著名散文《野草》,“當我沉默着的時候,我覺得充實;我將開口,同時感到空虛。過去的生命已經死亡。我對於這死亡有大歡喜,因爲我藉此知道它曾經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經朽腐。我對於這朽腐有大歡喜,因爲我藉此知道它還非空虛。生命的泥委棄在地面上,不生喬木,只生野草,這是我的罪過。野草,根本不深,花葉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陳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奪取它的生存。當生存時,還是將遭踐踏,直至於死亡而朽腐。我以這一叢野草, 在明與暗,生與死,過去與未來之際,獻於友與仇,人與獸,愛者與不愛者之前作證。我將大笑,我將歌唱。天地有如此靜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靜穆,我或者也將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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