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糞,我最難忘的時光

拾糞,最難忘的時光

每人一生中都有很多值得回憶的東西,如果把這些零零散散的東西連接起來,是一部完整的人生,都可以寫一本書,書的內容如何,讀者喜歡不喜歡閱讀,那就要看這個人,一生是幹什麼的,作者的文筆如何。

60年代,我出生在豫南大別山下,一個偏僻落後的窮鄉僻壤,那裏曾是一個一年收成的糧食,上交國家公糧後,就是一天三頓喝稀飯,也只能勉強夠大半年喫,穿的是補丁摞補丁土布衣服,住的是土坯茅草房,七八歲男孩女孩穿着開襠褲滿村跑,是個窮的不能再窮的地方了。

七八十年代,那裏不但是個喫不飽,穿不暖的貧窮落後的地方,也是個交通十分閉塞的地方,村裏人到集市上買包食鹽,打斤煤油等日用品,要步行四五個小時山路,來回需要大半天。

上街賣擔柴草,除了肩挑,還是肩挑,村裏一些老年人一輩子,不要說沒去過縣城,甚至連公社(現鄉鎮)所在地的街道,直到死亡都沒能去過一次,說出來讓人難以相信,但這是那個年代真實寫照,絕不是筆者瞎編。

讀小學時,星期天,除了替在生產隊幹農活的父母洗菜做飯,揹着草籃上山耙草外,就是揹着糞筐和村裏小夥伴們,一塊在村前山後,經常有人放牛的地方拾糞,拾回去的糞然後由父母交給生產隊換工分換糧食。

60年代出生的人,要比現在孩子不知要喫苦多少倍,星期天,父母從不讓在家閒着,都會給分配一堆任務,在家去菜園裏弄菜、洗菜、做飯外,還有洗衣服等家務活。

現在的孩子們星期天在家在幹啥?父母管教嚴的家庭孩子在學習外,大都孩子在玩手機,難怪教育專家和教師們埋怨說,是手機害了孩子們。

上午幹完家務活,下午,父母都會安排孩子,要麼去拾糞,要麼上山耙草,拾糞和上山耙草不是沒有任務的,拾糞必須把糞筐拾滿,耙草必須把草籃裝滿,如果貪玩不能完成父母交給的任務,回家輕則捱罵重則捱揍不說,甚至罰跪地和不讓喫飯。

記得一個星期下午,我和村裏小夥伴們拾糞時,突然聽到村裏學校操場大喇叭通知,晚上放露天電影,兒童時代,我是全村有名的電影迷,只要聽說附近村裏放電影,晚上寧願餓着肚子,也跑去看。

爲了晚上在電影場搶個好位置,回家把沒拾滿的糞筐一扔,就跑到電影場了,看完電影回家,如果不是母親阻攔着手舉棍棒的父親,一頓暴打肯定跑不掉。如果沒有父親的嚴格管教,就沒有我的今天。

拾糞雖然髒點累點,但也有快樂的時候,糞筐拾滿,完成父母交給的任務,幾個小夥往後山大石塊一圍,下石子棋,打老包(用紙摺疊)、摔跤……瘋啊、傻呀,今天回想起來,仍然很開心,可惜,時光不能倒流。

91年3月,爲了給家庭多增加經濟來源,改善一下家庭喫住條件,我和村裏年輕人一塊揹着裝滿衣物沉重的包袱,踏上南下的公共汽車,成爲浩浩蕩蕩打工大軍中的一員。從此走上了漂泊不定的打工路。

打工雖然讓我吃盡了各種難以承受的苦頭,但也讓我學到了在家鄉永遠學不到的東西,沒有外出打工,永遠會留在家鄉,永遠走不出大別山溝,永遠圓不了“記者夢”,更沒有我的今天。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窮沒窮根,富沒富梢,進入2000年代,村中的土坯茅草房變成了小洋樓,電視機、太陽能、洗衣機、摩托車等高檔電器,逐步走進家鄉普通家庭。

時任委書記郭永昌,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驕傲地說,固始縣沒有煤礦,沒有銅礦,但有“金礦”,這“金礦”就是“人礦”。今天的家鄉變化,當年郭書記的話,得到了最好印證。寧肯苦幹不願苦熬,就是固始人的真實寫照。

十八大以來,家鄉不但徹底解決了貧困落後的面貌,由過去喫不飽穿暖的貧窮日子,走上了小康生活,彎彎曲曲,坑窪不平的崎嶇山路,變成了柏油水泥馬路,過去的傳統牛耕,基本實現了機械化,如今老家耕地很難見到牛耕了,沒人養牛了,拾糞也就成了永久記憶。

轉眼50多年過去了,站在村頭放眼望去,藍天白雲下,一座座寬闊漂亮的小洋樓,紐帶般纏繞在村頭和山間裏,寬敞的柏油水泥馬路,看着家鄉翻天覆地的鉅變,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高興。(吳賢德,2022年10月18日書於鄭州。圖片來自網絡)

吳賢德,祖籍河南省固始縣,從事新聞工作30餘年,中國農民工維權第一人,視覺中國、圖蟲、光明圖片、人民圖片等特約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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