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玫瑰藏在身後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首發簡書,文責自負。】

清晨的陽光有些慵懶,趴在椅子上的白貓眯着眼睛,懶得翻身。偶爾有陣風吹進房間,也跑不遠,輕輕地推了推風鈴,叮鈴叮鈴響了一兩聲。

女人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將眉毛描了又描,可總覺得不滿意,不是這邊高了,就是那邊淡了。她轉過身問:“老公,看看我的眉毛畫好沒有?”

“嗯,好了。”男人沒擡頭,自顧自地答應着,翻身又睡過去了。

女人眉頭一皺,一臉不悅地說:“好你個景榮,你看都沒看,就說畫好了。”她身子一扭,又貼着鏡子畫了起來,粉也加了一層,口紅又畫了一遍,直畫到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才罷休,她看到鏡子裏濃妝豔抹的模樣,露出滿意的微笑。突然間,她好像想起什麼來,花容失色,尖叫一聲:“老公,快起來呀,我們要遲到了。”

可是男人躺在那裏還是不動。她從衣櫃中拿出包,又拿出幾條絲巾,兩三件外套,站在鏡子前開始各種搭配,嘴裏還碎碎唸叨:“我邊換衣服邊等你,你可要快點。”

片刻過後,她忽然發現男人早已站在門口,手裏叼着煙,而煙已經抽完了一半。他無奈地看着她:“我們哥們幾個聚個餐,你用得着打扮這麼花枝招展嗎?”

女人嬌媚地挽着男人的胳膊:“還不是爲了給你長臉。” 男人得意地笑了,一口煙吐在女人的臉上,兩個人打打鬧鬧地離開了。

夏季的尾巴還沒逃離,秋天的蕭瑟已經悄然而至。頭頂那一層光芒透過枯黃的葉子,凌亂地灑在街頭,落在行人踩碎的落葉上。在長城飯店裏,另一個女人正望着窗外,在她的對面是一個花店,店鋪很小,小到店門只能容一個人進出。門外擺放着各種花朵,有黃色的鬱金香,百合,還有一簇簇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旁邊站着一對情侶,男孩很認真的挑選玫瑰花,看樣子是送給女友的。女人看到男孩旁邊傻笑的女生,心裏不可名狀的感覺被埋藏了很久,但她的腦海裏有一隻手,拼命地將這種感覺向下壓,她的後背隱隱作痛。

“曉菲,大夥都到齊了。”一個胖胖的男人跑過來,他是曉菲的高中同學田鈞,也是這次同學聚餐的發起者。陳曉菲從剛剛的思緒中掙扎出來,微微調整了表情,笑着迴應:“好嘞。”

兩個人穿過大堂,來到二樓的一個大包間。田鈞開門,興奮地跟在場的人介紹:“同學們,看看誰來了?”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驚呼道:“竟然是曉菲。”激動之餘幾個人同時又看向坐在最邊上的景榮,還有依偎在他身邊的女人。景榮見到陳曉菲後,很驚訝,全身僵硬地坐在那裏,呆若木雞都不及,眼神無處可躲,心中卻不停地挖掘着當年的氣勢,曾經何時的氣勢,可以毫無顧忌的直視,甚至盛恃凌人,他習慣了被仰望的感覺,此刻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曉菲幾乎都沒點頭,拉了凳子就坐下來,瞟都沒瞟景榮一眼。女人看到景榮失魂落魄的樣子,在飯桌下悄悄地掐了他的大腿。“哎,你幹什麼?”他一巴掌將女人的手打回去,還狠狠地朝她翻了白眼。這一巴掌拍得女人眼淚汪汪。

田鈞見氣氛有點不對,忙招呼着:“景榮,我們嫂子可是大美女啊,也不給大夥兒介紹一下?”

景榮摸了摸腦袋說:“哪裏哪裏,她呀,化了一早上的妝。”他眼睛偷偷瞥了一眼陳曉菲,繼續說:“你們的嫂子叫洛陽,就是洛陽紙貴的那個洛陽。”

“這個名字真有意思。”大夥說。

“她是你的女神,哪天你也來寫一篇洛神賦。” 幾個人調侃起來,也分別向洛陽介紹自己,輪到陳曉菲了,她走到洛陽身邊,伸出手說:“你好,我叫陳曉菲。”

洛陽擡頭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淡淡的妝容,精緻的短髮配上簡單的鑽石耳釘,穿着露背小黑裙襯得她的膚色白的發亮,幹練而不失溫柔。

“你是景榮的高中同學呀,你好你好。” 洛陽看了一眼曉菲,又回頭看了看景榮,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陳曉菲,心中暗自不爽,嘴也不由地翹起來。這時服務員端着菜進來了,田鈞說:“上菜了,大夥開喫,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今天咱就喫好聊好不醉不歸。”

觥籌交錯間,酒興闌珊,大家說起高中時期的往事,無不感慨。

“你可別說,我們幾個人上高中一起玩的最好,現在還是曉菲最厲害了,自己開了幾家公司。”田鈞說:“真真實實的女強人啊!”

“對啊,哪像我們幾個大男人還在給別人打工。”另一個同學附和着。

“你還別說,曉菲啊,我一直以爲你就是個小女人,上學那會老沒出息了。”田鈞旁邊的楊林說:“你還記得,你畢業找工作時你說的話不?”

陳曉菲沒說話,端着茶杯平靜地喝着。而其他人有點着急:“楊林你喝多了吧。”楊林好像沒聽到他們的話,繼續說:“你說你才懶得找工作,景榮會養你呀。可是,你看看這傢伙,這才養了多久就不要你了?”

“哎,楊林,你別說了,趕緊喫你的菜。”田鈞看洛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急忙打圓場:“嫂子,你別聽他胡說,他就那點酒量,喝一小口就滿嘴跑火車,胡說八道。”

洛陽還沒喫幾口,覺得肚子已經氣鼓鼓,她站起身說:“抱歉各位,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你沒事吧?不是今天早上還好好的嗎?”景榮關切地問她,她生氣地說:“早上是早上,現在是現在。”說罷,拎着包徑直走出包間。她氣沖沖地走出包間門外,並沒有離開,而是在等景榮是不是會出來,給她解釋也好送她回家也好,最起碼的哄一鬨她也是可以的。可是十多分鐘,出來的卻是陳曉菲。

“需要幫忙嗎?”她走過來問洛陽。“不要你管!” 洛陽冷冷地說。

陳曉菲看着眼前這個女子,和年輕時的自己有那麼點相似。“生氣啦?”她笑眯眯地看着這個視她爲情敵的女子,對方沒有迴應,但是扭曲的身子和頭卻出賣了她。

“我和景榮上學那會,確實有談過戀愛,不過後來分開了,我現在有自己喜歡的人,早就對他沒感覺了。我心中的那個人誰也替代不了,所以你犯不着生氣。”陳曉菲平靜地說,曾經美好的初戀現在已經不值得一提,而景榮不過就是她生命中最普通的朋友,過客。

“可是你看看他的那個樣子?哪裏關心我了?眼睛都跑你身上了。”洛陽的醋意還是沒有消除。“放心吧,他永遠喜歡的都是像你這樣小家碧玉的女人。”

兩個人站在大廳落地窗口,聊了很久。洛陽才心甘情願,如釋重負地走了。

陳曉菲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想起一個朋友說的話:“女人,真是奇怪,愛的時候死去活來,智商爲零;不愛的時候,抽身的比男人還快。”戀愛腦的女人很可愛,但她不想也不需要這樣的可愛。

“什麼時候紋的玫瑰?” 陳曉菲轉過身看見景榮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他的眼神迷離,那朵玫瑰和他送給她的項鍊的玫瑰一模一樣,還有同樣的字母“R”,難道這麼多年她還沒忘記自己?

“結婚的時候紋的。”陳曉菲說。

“你結婚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曾經那個對他絕對服從,軟軟弱弱的女孩竟然和別人結婚了,他不甘心地問“那個字母“R” 是什麼意思?”

“哦,他叫任磊,R是姓的首字母。“她認真地說。“對了,還真要感謝那些年,你對我的‘軟禁’,不然我也不會自己創業開公司。”

“什麼叫‘軟禁’,那還不是因爲我太愛你了?”

“景榮,這麼多年,你還是老樣子,還是沒明白,什麼纔是真正的愛。”她轉身離去的時候笑着說:“還是好好對你現在的老婆吧。”

同學聚會不歡而散,但是陳曉菲沒有惶恐內疚或其他的情感。自從任磊出了事故離開人世,她的世界不會有其他人更不會有愛情。最早之前,她滿心地以爲,幸福就是有個愛自己的人,自己可以什麼都不用操心。可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我養你”讓她辭職在家的景榮,根本就不在乎她是否真的快樂。她想自己開店,迎來的是他的質疑:“就你那頭腦,能開成店嗎?” 她想找工作,他說:“你能找到啥工作呢,每個月拿個幾千塊,還不如我給你!”

誰說沒有工作會更加自由?反倒沒有錢了就是失去了自由與浪漫,經濟決定話語權,嘴上說的愛最後都只是謊言。

兩人分手後,陳曉菲遇見了任磊。他支持她的每一個決定。她說開服裝店,幾周後,他已經幫忙選了幾個店鋪的地址讓她選擇;他幫他尋找貨源,教他如何經營店鋪。從店鋪裝修到營業,他全盤幫忙。從批發服裝到自己設計服裝,他也是全力支持。在她後面的人生的每一個章節,任磊對她的理解與支持從未缺席。

遇見任磊的陳曉菲,就像一直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飛出籠子,衝向藍天,獲得了前所有的自由與自信,在商業版圖一路披荊斬棘,乘風破浪。

那一天,任磊說有驚喜給她。在店門口,她看見他走過來,穿着西裝手背在後面,臉上帶着俏皮的笑容,她滿懷期待。可是一切被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打破,一場美夢突然變成了噩夢,她看見心愛的人躺倒在地,身後是散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瓣還有一灘血。

終究還是失去了,她戴着他準備送她的戒指,在身後紋了一簇玫瑰,中間是‘R’。從那以後陳曉菲的世界不再有感情,而那簇玫瑰卻永遠地與她合二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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