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主街上,車馬稀疏,人行清冷,零零星星的商販在一旁孤單的售賣着貨物,卻沒有什麼客人。
塵瀟撥開簾子,看着如今這慘淡景象,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馬車停在了憐香樓的門前,塵瀟和小蒔一前一後走了下來。
塵瀟是從沒來過憐香樓的,一時竟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向裏面走。
小蒔來過一次,也沒多想便先行在了前面。
憐香樓內,輕歌曼舞,琴音悠揚,比起小蒔上次來時靜雅許多。
小蒔一踏進門,迎上前來的還是上次那位輕裝淡雅的姑娘,她又是一扯小蒔的手臂道:“姑娘可來了,我們今日還和公子打賭,您今日能不能來,您果真來了,我們託您的福賭贏了。一會環鶯定爲您獻上一舞表示感謝。”
小蒔一停,忙將手抽了回來輕聲道:“不用了。”
環鶯見她表情不自然,便望向她身後的人,眼神一亮,喜盈盈走上前去道:“哎呀!這位公子長得俊朗,您這麼和善的面相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是看得人心中舒服。”說着便扯住了塵瀟的袖角。
塵瀟輕輕一扯袖子,淺淺一笑。
環鶯讚道:“公子笑起來真是好看。”
小蒔一轉身,閃在了兩人中間道:“曲匯言呢?”
見小蒔表情冷峻,環鶯這才緩過神來道:“哎呀,真是罪過,只顧與二位說話都忘了正事了,請——”說着,便引着二人向樓上走去。
憐香樓三樓的會客雅間內,曲匯言與剪彤正在談話,一見小蒔和塵瀟走了進來,兩人均是起身施了一禮。
塵瀟二人回禮後,曲匯言便引着幾人到了一處可坐四人的桌旁坐下。
小蒔立在塵瀟身後也沒坐。曲匯言眼角一擡,看了她一眼,也沒多讓。
曲匯言第一次見到塵瀟,心中有些驚詫,想不到,他竟是這麼一副和善的長相。他這一身的氣質,哪裏像帶人搶殺的一勢力之主?
想到這他緊忙笑道:“真沒想到,塵瀟閣主今日能來照顧我這生意,我簡直受寵若驚。昨日齊堂主只說您喜歡清淨,今日我就匆忙準備了一番,不知是否合您的意?”
一邊說着,已經斟好了四杯茶。三杯給三人自不必說,另一杯卻放在了空位上,又擡眼看了一眼小蒔。
小蒔眼神一瞥,也沒有動作。
“曲閣主客氣,我這次約二位,是爲了感謝你們對凌瀟閣的出手相助。這次如果不是二位,恐怕青衫和小蒔性命難保。”塵瀟說完,擡頭一望小蒔。
小蒔忙退到桌側,躬身對曲匯言和剪彤一個大禮道:“多謝救命之恩。”
曲匯言忙站起身來,伸手便要扶她,小蒔手一擡,也沒讓他碰到,又退到了塵瀟身後。
曲匯言淺笑道:“你們太客氣了。咱們勢力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襯,舉手之勞而已,不足二位親自來道謝。”說着,又坐回了桌旁。
剪彤握着手中茶盞幽幽道:“確實不必謝,我只是爲自己洗脫嫌疑。”這話是對塵瀟說的,但她看着的卻是曲匯言。
曲匯言也是睨了她一眼,一樂道:“還記我的仇?”
塵瀟聽二人這兩句話已經猜出其意,又見曲匯言對小蒔殷勤,更是明白他爲什麼幫忙了。
他一勾嘴角對兩人道:“無論如何,這個人情我凌瀟閣記下了,日後二位如果有需要幫忙之處,只要不違背原則,儘可找我。”說着,將兩塊九禾廩定糧的令牌分別向兩人推了過去。
兩人看這糧食數量,都有些喫驚。不過,剪彤很快沉定,畢竟九禾廩曾經是君行閣的,多少糧食她沒有見過?
塵瀟也不等二人說話,繼續道:“一番心意還請收下,如今中原乾旱,又鬧瘟疫,我手上能批的糧食不多。這些是我連夜安排人,按照你們每年定糧的數量計算出來的,剛好夠你們雙方使用一年的。”
“塵瀟閣主真是有心,我誓言閣可受之不起。”曲匯言道。
塵瀟一勾嘴角道:“受得起,這糧是九重闕要加定的,正好,他們以後也不需要了,我就把他們的糧給二位分了,不然還真不夠。”
聽到這裏,剪彤和曲匯言都是一驚,心下都在琢磨,他說這九重闕以後不需要了是什麼意思。
就在此時,環鶯從外面走了進來俯身一拜道:“公子,有人求見。”
曲匯言一凝眉道:“你不知道今天有人包了憐香樓麼?不管什麼人,打發了。”
環鶯低頭道:“公子,是逍遙閣主,廖飛雲,說有人請他來的。”
“是我請的,讓他進來吧。”塵瀟道。
曲匯言對環鶯一點頭,環鶯便退了出去。
廖飛雲一身軍中鎧甲,風塵僕僕走了進來,對塵瀟道:“不好意思,剛處理完事情,我來遲了。”
說完,又對曲匯言和剪彤一點頭。
曲匯言忙將他讓在了空位上,又給他送了一杯新茶。
廖飛雲緊忙道:“我這次來,是受晚舟將軍之命與幾位傳達一些消息。”
廖飛雲抿了一口茶水一嘆道:“昨日軍中發生了一些變故,鵬招私逃軍營被抓,按照軍中規矩應該斬首。但他此次是替溫重樓從軍,所以此罪應該由溫重樓來領。晚舟將軍顧念曾經恩情,免了溫重樓在軍中之職,將鵬招與九重闕一衆發配充軍,凌溯北誓死不從,已經軍法處置了。”
聽到這裏,剪彤和曲匯言心中已經驚懼不已。
廖飛雲繼續道:“我前段時間在辦公差的時候,遭到了宗佈教死侍的襲擊,我已經調查過了,那些宗布死侍都是假扮的。我聽說各位勢力中人也有受到宗布死侍襲擊的,恐怕他們是一夥人。這些人用意頗深,爲了咱們邊界安穩,還請幾位不要再深究此事。”
廖飛雲說完,塵瀟頷首道:“能爲九州安穩效力,凌瀟閣自是不會再追究。”
剪彤和曲匯言聽完廖飛雲所言,心中各自明白溫重樓是被利用了。定晚舟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門戶。而塵瀟與廖飛雲一言一答也是對他們兩人委婉告誡,此事絕不能傳出去。
曲匯言笑道:“我誓言閣也沒受到過什麼襲擊,來我憐香樓的人每天甚多,免不了有來這裏密談的客人,我們有專門密談的雅間,絕對保密,不然這生意也沒法做了。所以,在我這裏祕密是傳不出去的。”
剪彤轉了一下手中茶盞道:“我無趣管閒事,也懶得計較紛爭。”
見二人表態,廖飛雲忙起身一拜道:“我替晚舟將軍多謝各位。”
塵瀟忙起身將他扶了起來道:“飛雲兄不必客氣,這不是什麼大事。”
正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廖飛雲——你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