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國人,一輩子其實都走在回家的路上

最近一直想出一批鄉土中國的稿子,甚至都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

我們的鄉土裏,誕生了哀傷的蕭紅,誕生了憤怒的魯迅,也誕生了沈從文筆下的“翠翠”,還誕生了堪稱經典的“江村經濟”。

尤其是費孝通,我最近一直癡迷於尋找他的人生軌跡,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人,一輩子好像都在爲一件事死磕。

他早年就樹立了“志在富民”的理想。一生孜孜以求,都想要做好這件事。

他利用一切機會接觸社會變革的實際,深入探討中國鄉鎮企業和小城鎮發展問題、邊區與少數民族地區發展問題、城鄉關係問題、區域發展問題。

1935年12月,在廣西瑤山的調查中,費孝通誤入瑤人設下的“虎阱”,被木石壓住。妻子王同惠奮不顧身地把石塊逐一移開,但費孝通足部已受重傷,不能站立。王同惠趕緊跑出森林求援,從此一去不返。次日傍晚,纔有人發現了費孝通,第七天在湍急的山澗中,發現了王同惠的遺體。此時,他們結婚才108天。

費孝通的一生,著述頗豐,他看起來做了很多事,寫了很多書,但他一輩子一以貫之的使命感,那就是“富民”。

他的博士論文叫《江村經濟》,英文名叫《中國農民的生活》。馬林諾夫斯基教授在序言中評價:我敢預言,費孝通博士的這本書將是人類學實地調查和理論發展上的一個里程碑。它讓我們注意的並不是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部落,而是世界上一個最偉大的國家。

一個最偉大的國家,一個困難深重的國家,一個一次次陷於腐朽,又重新崛起的國家,而這個國家核心的構成,是農民,是江楓漁火對愁眠,是日之夕矣,牛羊下來,是中國文人一輩子縈繞心間的鄉愁,同樣也是路有凍死骨,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是孟姜女的眼淚,是1942年一個模糊不清的數字,是多少人一輩子想要擺脫也擺脫不掉的身份。

誰能想到一百年後,當我們這些從農村出來的孩子,在想要回到農村卻已經不可得。從來沒有哪個朝代,會有那麼多想要去當回農民。

我無意於歌頌,但我把它理解爲是一種進步。一個國家的真正振興,必然要回歸到鄉村的振興。一個國家的真正發到,必然要回歸到鄉村的發達。

我們曾經經歷過無數犧牲。新中國的成立,犧牲了多少中華好男兒,80年代後經濟的發展,又以犧牲某個羣體的利益爲代價,如今,似乎終於輪到真正迴歸到鄉土,迴歸到農業、農村、農民問題,誰也逃避不掉的問題。

現在回憶起三峽移民,回憶起李昌平的“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恍然如夢。

我有一種預感,我們正在見證一個偉大的時代。這個偉大,是無數個曾經在歷史當中面容模糊的羣體所構成,是整個國家民心所向。

我們中國人,一輩子其實都走在回家的路上。有的人走丟了,丟失在唐詩宋詞的隻言片語裏。我們幸運一些,我們正在試圖找回我們丟失的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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