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亦有常(3)

米月再次收到洪君的信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她哭了,這封信足足十頁,洪君把家裏的實際情況事無鉅細地講述了一遍。

非常真誠、善意地對她說:“我會爲我們的將來拼搏到底,一張空頭支票是否能夠兌現,只靠努力恐怕不行,還需要一定的運氣。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個更好的,我做好一切準備,無論你怎麼選擇我都真心祝福你一生幸福。如果你能接受我的現在,我會全力以赴爲你奮鬥出一個燦爛的將來!”

這些是米月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哪怕在小說裏也沒有類似的情節。信息量如此之大,超出了她的想象空間和承受範圍。

她不知道原來上大學還能貸款,他做家教不單單是鍛鍊自己的能力,更大程度是爲了掙錢,過年沒打電話竟然只是因爲家裏沒有電話,這些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在她的認知裏是空白。

在金錢面前,洪君卑微到了塵埃裏。洪君從頭到尾依然沒有明確說過一句:“我喜歡你!”

米月強烈地感受到了一點沉重,更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一股從心底裏噴薄而出的磅礴之勢,她的平凡生活裏注入了一抹紅色,很耀眼、熾熱,她似乎被他點燃了。那句“我喜歡你”她似乎沒有那麼在意了。

米月不知不覺中變了,原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她劃上了句號。她也開始做家教,她想跟洪君一起奮鬥,她要體會一下他的生活。

洪君設想過的結局從來不敢這麼徹底,畢竟一個人的前20年塑造出的點點滴滴不會輕易被改變,況且生活實際本來就是殘酷的。

米月的純粹讓他從心底憐惜,他真的感謝老天爺,這是他在父母無數次感謝老天爺後第一次動容,老天爺是公平的。

米月五年的本科生活無比豐富,假期她就跑去北京,跟洪君一起體驗生活的本真。

一起竄北京的衚衕、聽遛鳥的大爺唱小曲,一起泡碩大的圖書館、四目相對含情脈脈,一起發五顏六色的傳單、餓着肚子看誰先發完500張,一起看電影談人生哭得稀里嘩啦、鼻涕眼淚分不清楚…

米月工作了,忙着熟悉工作中的種種繁瑣程序、藥名藥效、病例病情等等,她的頭都大了,她沒有那麼多時間給洪君打電話了。

洪君進入碩博連讀也經常加班加點的搞項目,爲導師的項目做前期分析、過程跟蹤、後期完善,兩個人聚少離多、溝通減少,可是兩個人的思念卻與日俱增。

米月工作了一年,給洪君買了一臺價值不菲的聯想電腦,洪君用導師給他的小福利,積攢起來給米月買了一條手鍊,細細的彩金上綴着一彎月牙,米月看着月牙兒眼圈紅了。

洪君知道米月的喜好,這5、6年裏洪君的變化比米月更大,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他從羞澀難言到體貼入微用時不短。

他甚至能捕捉到米月一個小的心情轉變,臉上流露出來的細微情緒他能感受到,但是真正明白其中奧妙,他花了很長時間,在愛情面前,他一直是用心的。

洪君博士快畢業時,他們導師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不出意外,他應該能留在學校任職老師,每年都有特別優秀的學生留校的。

他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喜出望外,興奮的告訴米月,米月一改往日的激動,似乎這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米月心裏一直盤算着,兩個人什麼時候結婚呢?本想着洪君博士畢業到深圳找個工作,兩個人就修成正果了,她家裏也是這樣認爲的。

人算不如天算,留在北京這麼好的大學裏做老師也是非常好的事情,順從天意吧!誰知道到深圳會什麼樣呢?米月想想又開心了。

米月太想跟洪君在一起,愛情的馬拉松要到終點了,只要想想一天的心情就極其舒暢。米月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辭掉工作到北京找洪君去。

當米月帶着大箱子出現在洪君面前時,洪君一把抱住了她,洪君並不大的眼睛異常堅定、炯炯有神,他的幸福生活即將來臨,未來的一切似乎可以握在他的手裏了,他彷彿找到一種掌控感。

這個女人已經跟他談了7年戀愛,他要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她爲他付出的他都記在了心裏。

洪君的聘書都快寫好的時候,空降了一個上級大人物的推薦人,這個人佔用了這個寶貴名額,洪君生生被擠出了局,到手的鴨子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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