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圓鎖禮金的事,這兩天一直梗在心裏,這兩天過得頗爲心累——一件無法解決的或者很難解決的事就像一根尖刺,時不時出來刺一下提醒它的存在,很令人焦躁的,因爲總要想法子解決它。
昨晚上手機拿手上的時候很晚了,想着爸媽忙着籌備點點的圓鎖宴,應該很累,可能早早休息了,就沒給他們打電話商量禮錢的事。早上做完核酸之後,將近十點的時候打了個視頻過去,結果媽媽忙着,不方便說禮金的事,只好先掛了,想着等下午四五點的時候再跟他們說,哪知道四點半的時候媽媽先打過來了。
接起來倒沒說禮金的事,只是問我是不是最近很困難,我很詫異,問她怎麼提這個來了。
“ZJ剛跟我們說起禮錢的事,叫我們不要跟你要禮錢,說她可憐你,手上也沒錢,叫我問問你還差多少錢,不行就先把禮錢給你轉過去,你先把債還了。”媽媽說。
我承認了我現在確實很缺錢,手上一分錢也沒有。那一瞬間,即使隔着手機屏幕,也很清楚地感覺到媽媽呼吸停頓了一下,然後就是滿眼的悲傷。
“你有啥事你從來不跟我們說,你在外面緊張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跟我們張個口,我們不知道你現在竟然難成這樣了。”媽媽開口,“還是ZJ剛問我和你爸,你把錢是不是打我們這兒了,我們說沒有,後來又問你弟弟,也沒打過去,她和我們說別讓我們跟你要這個錢……”
我以爲他們會怪我侄女圓鎖宴沒給打禮錢,沒想到全家人在意的卻是我現在的艱難處境。
“你跟我說了點點是今天的事情後,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們說這事來着。上個月剛把手機摔壞,換了個手機,手上一分錢也沒有了,看能不能先把禮金欠着,等下個月開了工資再補上。”我解釋,“昨晚上忙完晚了,就沒打擾你們,今天核酸做完也晚了,給你打視頻過去那會兒你正忙着,就沒好意思說。”
“跟你自己個老子娘有啥不好意思的?!”爸爸就站在媽媽旁邊看她給我打視頻,“你提前跟我們說了,我也好給你拐個彎,ZJ問的時候我也能接上話,就說你把錢打我這兒了。”
“越長越釁(傻)。”媽媽在旁接了一句。
剛好接着這個機會,就把我欠了幾個銀行信用卡的事也跟他們透了個底,“以後有人上門或者再接着什麼催款電話,別搭理他,也別害怕,貸款的錢都已經還上了,現在就差着信用卡的錢,已經在慢慢還了。我不是欠債不還,是確實經濟困難。你們別害怕,別聽別人瞎說什麼我在外面欠了鉅款的話,別擔心。”
媽媽問我欠了多少,我大概估了一下,不算華夏的話,還差三萬多,兩人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媽媽說要不就從家裏把這個錢給我補上吧,我拒絕了。
“現在這樣子都是我自己作的,我慢慢還就行了,你們都是從土裏刨錢的,能有幾個錢了?再說了我這個人懶,一旦把錢都還完了,沒壓力了,就不想上班了,就想擱家坐着了。現在這樣有壓力,每個月還兩千,有掙錢的動力,就挺好。”什麼藉口聽起來讓人信服,我就說什麼藉口。
實在是三十好幾了,還在跟自己爸媽拿錢不好意思,沒那臉。
又說了很多,爸媽一直怪我有難處不跟他們提,自己跟這兒瞎扛着。
我很愧疚,我是家裏長女,到現在還不能好好獨立生活,還在靠他們哺育,還在讓他們爲我操心。
後來爸爸把錢轉給我,媽媽說這是我和弟弟姊弟之間的來往,生日不是送湯,禮錢還能後面補的,叫我把錢收了給弟弟轉過去。
“等我開了工資,我把錢給你轉過去,你們一定要收了啊!”我說。
爸爸說“等你開了資再說”,媽媽則笑着說“你管我收不收”。
後來掛了視頻,媽媽又給轉過來500,我給退了回去,“我爸已經轉過了,你不用再轉了。”
媽媽視頻立即追了過來,一開口就很生氣,“給你讓你花的,拿着!”
“小區封着,又不上班,實在沒有用錢的地方。”我說。
媽媽不聽我囉嗦,把視頻掛了,又把錢發了回來。
之後又追來一個視頻,咬牙切齒地訓我,“放着老子不生氣,非讓老子生個氣!”
媽媽一貫很強勢,她決定的事情,不給人更改的機會,所以我收了——長這麼大,我還是很怕她虎着臉的。
媽媽這才滿意地掛了視頻。
知道我欠了諸多債務之後,老趙雖然沒說過什麼重話,但責怪的話還是說過不少的。爸媽的態度則是很平靜,一句責怪的話沒有,只是心疼我一個人扛着。
父母的包容力實在超出了我的想象。
現在心裏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