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裏的狗
文/黃影
城市裏的狗
品種多如繁星
我對它們只以大小相分
大大小小的狗
差不多一樣的眼神
流露出可憐、孤零
可憐的是，它們
幾乎失去了吠的本能
偶爾吠兩聲
主人們兇得很
一句吼，兩眼圓瞪
——閉嘴！
給我安靜！安靜
狗們無奈地半閉眼睛
盲目地隨行
更可憐，想拉想撒
也得硬憋着
哪怕憋得轉圈
憋得眼珠不停翻滾
也不敢方便在大衆廣庭
偶爾不小心漏點出來
主人大罵一句
——畜生！
你真的是畜生嗎？
丟人！給我丟人！
罵完，看看四下無人
主人像賊，貓着腰
和狗一起小跑溜去
溜進黑暗，溜進樹林
孤零的是，它們一旦有病
或因主人其他原因
它們最終成了流浪狗
因爲主人的遺棄
它們，從此找不到家門
它們自己過馬路睡樹林
它們在垃圾桶找喫
在下水道找飲
它們繞行城市的大街小巷
脖子上依然繫着
主人曾經套上的繩和鈴
那斷斷續續的鈴鐺聲
訴說着人們無聊時的僞善
風雨中的真殘忍
訴說着一些人所謂的愛心
實則自私虛僞的本性
當然，城市的狗
一旦遇上好的命運
也很懂事，也很安心
也很優雅，也很文明
看，今晚林子中的大黃狗
和女主人正一起賞月
它很紳士的給她一個回吻
看，馬路對面那隻小白狗
驕傲地站在主人的肩膀
高過他的頭頂
用腳敲打着主人的額頭
提醒他，路口已亮起紅燈
看，廣場那隻小黑狗
穿上了紅藍相間的馬甲
多麼威武雄壯多麼自信
它的主人尾隨其後
眯着眼，一樣一臉笑盈盈
哇塞！那小花狗主動跑過來
跑得不顧一切
一路娉娉婷婷
小黑站在那，傲然
小花卻有些迫不及待
圍着它轉一圈後
開始對小黑獻媚獻殷勤
親它的鬍鬚、黑毛
直到最後嗅它的腿它的腚
小黑正洋洋得意
小花正半醉半醒
它們的主人，一齊拉繩
拉得有些猛，有些狠
小黑有些懊惱
小花有些悻悻然
它們離去時都三個回頭
都很失落，掃興
其實，真正掃興的是主人
是它們的主人
小黑的女主人臉一黑
蔑視地丟給小花狗一聲——哼
或許心裏正責罵那小花狗
罵它是那狐狸精
小花的男主人雖然英俊
但看到低三下四的小花
一下子慌了神
他居然嘟嘟起嘴
好像在說
——小花啊小花
我纔是你的男神
我可對你一直很忠心
男主人撓着腮幫子抓着耳根
自言自語，含混不清
不過，小黑小花很通人性
分別時，都回了頭
或者是它們互送了飛吻
或者是相互的致意致敬
最重要的是，它們
在主人的監視下
它們幾乎同時吠了兩聲
吠聲不高不低不重不輕
這離別時的吠聲
是告別也罷
是暗號也有可能
總之，兩隻對上號的狗
應該已經心知肚明
至於它們的主人
誰喜誰憂誰輸誰贏
根本不關兩隻狗的事情
不管怎樣，小黑小花
最終的兩聲對吠
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避免了一場人的戰爭
這個夜晚，這片林
總算顯得美好而又寧靜
（2022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