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麥青

還在生產隊的那些年,每年的冬天都要放麥青。何爲麥青?就是我們常見的麥苗,一地的青青之色。這時,樹木凋零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身子,遍地的青草也枯萎了,到處是一片瀟殺之氣。只有地裏的麥苗卻在苦渡寒冬。遍地的麥苗還是一望無際的發出綠油油的顏色。

有的麥種的有些早,冬天,十月裏不下雨,就是小陽春。氣候比較暖,麥苗就長旺了。冬前這段時間,麥苗已經出過了力,就沒有了後勁。響應來年麥的產量。更多地裏的麥苗是被嚴霜打成了一團一簇的。

每年的冬天,正是放青的季節。生產隊的牲口,私人的羊都開放了繩子的束縛,麥青喫去了葉子,不要緊。只要不動它深扎泥土中的根。春天裏又發出新的來。盡麥地裏,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那時候,孩子放假了,我們不叫放假,就說,先生給你們放籠統了。意思是孩子自由了。

雖說這個冬天的放青,能節約點草料,但也是很費事。性格溫順牲口的還則罷了,一到晚上,它們自動回村了。關健是那些烈性的牲口,放開蹄子浪跑,到晚上還不知道還家。害得人到處去尋找。晚上,人們都着急了,都在尋着自己的羊只和生產隊的牛羣。有的飼養員成半夜地在積子旁,村子旁尋找牲口。

放青的日子裏,早晨起來,飼養員給牲口喂兩槽子草料,這樣,不致使它的肚子太餓。牲口餓了一夜,餓急了,一見草,就沒蠻命似地喫得很急,喫得喘不過氣來。這就出現了窩出氣的現象。無論是生產隊的牲口,還是私人的羊,一旦窩出了氣,不是好玩的。牲口喫得東西很少,肚子卻鼓鼓地脹。原來是牲口喫的過急,早晨的露水草使氣窩在裏面出不來所造成的。所以,放麥青是在早上太陽昇高了,才解了繮繩,抹了籠統,牲口撒着歡向田野跑去。

它們喫一陣麥青,開始玩耍。一個給另一個舔脖子,舔臉。把前部分整個地方舔個遍。另一個很享受的樣子,立在原地不動,直到結束。

接下來,換成了另一個又回過頭來給這頭舔脖子,舔臉。這就應了那句老話,驢啃脖子,功換功。不光驢是這樣,牛也是這樣。

有的飼養員是馬大哈,竟然把母牛懷牛犢的日子給忘了。下在了正在放青的麥地裏。飼養員知道後,急急火火趕去,又是烤火,是促起扶起來,把牛犢遍身一烤。然後把小牛犢抱了回來。

這時,養羊的人家把羊也放開了。羊也尋伴兒,人們所說的羊羣就指的是它們。在一塊喫麥苗的葉子。喫飽了,它們也會在一起玩,藉以消食。最有趣的是兩隻羊,脊樑上的鬃毛高高豎起,只聽得犄角碰得梆梆響。原來,它們在一塊頂仗。它們像拳擊運動員一樣,先是向後退兩步一,卯足了勁,有力地向對它頂去。犄角就是它們最有力的武器。它們的仗正得難解難分,誰也不伏輸,企圖贏過對方。過了一會兒,它們都興盡了,也沒力氣了,不再頂仗了,又和好如初,仍低着頭喫草。它們多想孩子們在一起玩耍。

不管是牲口,還是羊羣,哪片麥苗長旺了,又高又密實,葉子都顯得蒼老了一些。它們好像知道這種麥苗不好喫,連理都不理,越了過去,直截跑向別處去喫。

生產隊的飼養員和放羊的人,在比較遠的地方瞅實着它們大體的活動範圍,也方便晚上順着這個方向去尋找。

一般情況下,羊的活動範圍比較近,基本不出自己的村莊。傍晚,一幫幫又喫着回來了,有的在坡塄低窪處喫麥苗。有的一幫幫遊進了村子,在玉米杆積子間撕啃。羊的主人終於尋着了自家的羊,有的人認得羊的主人是他隔壁的,便一同捎帶着邀回去。

有的牲口也會在附近的地裏活動。有的牲口的活動範圍比較廣,一跑就是幾裏,十幾裏地。有的還跑向別的村子。常常活動於幾個村子之間。傍晚,正是飼養員最忙碌的時候。四處打聽着牲口的消息。

在放麥青的日子裏,常常到了晚上的九、十點鐘,尋牲口的情況有的是。當時的好處是偷羊偷牲口的比較少,他們即就是偷上這種東西,也沒地方去消贓。

幾十年過去了,生產隊不復存在了,牲口更是很難見到。既便是見到了,也失去了往日的役使作用,它如今成了人們餐桌上一道美味佳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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