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農村最後的堡壘

一早李靜就被電話鈴聲吵醒,她把電話放在耳邊,就聽見老家弟媳略帶急切的聲音道:“姐姐,我這裏的菜地要被承包,我收拾了一點菜給你,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了。”話語中帶着無奈。

老家真的老了,村裏平日幾乎看不到年輕人的身影,留下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孩子只有週末才能見到,平時都在學校上學。以前孩子的嬉鬧聲、哭喊聲處處可聞,現在連孩子的聲息都成了稀缺。

老人成了村裏的唯一風景,以前的老家,什麼時候去,都是人來人往,家家戶戶大門敞開,門前聊天的、幹活的、摘菜、打水、洗衣、做飯,一片熱鬧景象。

任何一個外鄉人進村都躲不過衆人目光的審視。現在那些在泥土上生活了一輩子的人,大多歸入泥土中了,兒孫輩成人後都外出謀生,在繁華的都市安家過活,農村就成了老弱病殘最後的留守地。

地沒人種了,於是開始了承包。老家的農田先從水田開始被承包,然後是高田。大片的田地都被廉價地承包了,身在農村的老人也要像城裏人一樣,買米下鍋了。老人雖然不願意,奈何日漸衰老的身體已經無力從事高強度的農活,也就只有聽之任之了。

只留下一點菜地,可以自娛自樂地種一點自己想喫的蔬菜。原本大家見到一種新引進的植物都很好奇,一家種,家家種,比如秋葵,水果黃瓜,那裏從來沒有人種過,見人家地裏長得好,就紛紛打聽,然後家家戶戶的地裏都多了一種新植物。

自留的一點菜地成了留守老人的繡房,地雖少,種的菜品可不少。一有空閒就到自己的地裏去除草,施肥,澆水,除蟲。小小的菜地成了老人集中拉家常的會客廳。

一晃又是許多年過去,又一批家園的留守者化作了塵土,老家越來越空了。

再回老家,有時一整天都碰不到個人,多數人家大門緊鎖。要麼無人在家,要麼就是老人行動不便,孩子出門就把大門給鎖上了。老人可能臥牀休息,可能獨自坐在家裏看電視。村裏大白天也格外安靜,只有到了午飯或者晚飯時分,關着的大門纔會依次敞開。

如今,連這僅剩的一點自留菜地都要被承包出去,就像自家的客廳已經成爲別人的棲息地一樣,讓人感到沮喪、壓抑。

老家的房子還在,老家的人還在,可是老家已經沒有了可供播種的土地了!還棲息在這塊土地上的後來者,多多少少心裏都會有一些不是滋味。這裏還是我的家園嗎?

菜地,這是農村最後的堡壘,沒想到連這也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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