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叔、盧嬸都七十多歲了,四個兒女各忙各的,對他倆疏於照顧。
盧嬸常年病病怏怏的,盧叔也照顧不動她了。
兒女一商量,老兩口工資也不少,請個保姆照顧老兩口的飲食起居。
朋友介紹五十多歲的香雲來到盧家。早八點到晚六點上班,週日休息,每天做中午、晚上兩餐飯,其餘時間,打掃衛生,洗涮衣物。
香雲乾淨利索,做飯可口。
香雲來了兩天,老兩口很滿意,留下她了。
鄰居都誇老兩口會享福,都過上僱保姆的日子了,這不是神仙的生活嗎?
盧叔再不用灰頭土臉、忙三迭四的不得消停,他動動嘴,香雲就麻利地上前做事,做得又快又好。
盧叔清閒了,又穿上了白襯衫,扎着領帶,套上西褲,登上皮鞋,悠哉悠哉的出去遛彎。
熟人一看,“呵,盧書記又恢復了儒雅的知識分子派頭。這是日子滋潤了。”
盧叔退休前是單位書記,很講究派頭。這些年,生病的盧嬸給他折騰得沒了形象。
盧叔那些老友開始找他喝點小酒、打打麻將。
他總出去,盧嬸不高興。他家是一樓,他就請朋友來家裏聊天、喝茶、玩麻將。
都是些年齡大的老人,都有退休工資,也不差錢,今天你買點菜,明天他買點菜,聚在盧家,玩夠了,就喝點。也不多喝,就是圖個熱鬧。
盧嬸生來不喜歡喝酒、玩牌之類,但是,現在,盧叔是照顧她,才肯聚人在家,她也不好反對。
那些人來了,她就去另一個房間看電視、休息。
家裏的活計都是香雲盯着,也用不着她操心,她只是出來喫口飯,大家不得不和她搭句話而已。
香雲泡茶、做菜、招呼客人,牌桌上不夠手,她還能湊手。她撂下這樣,能拿起那樣。那些老頭子和她也熟了,來言去語的,她和他們熟絡的如同好朋友。這就顯得盧嬸在這個家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
盧嬸很生氣,和盧叔說要辭了香雲,說她僭越了身份。
盧叔說:“辭了她,家裏的活,你能幹?還是我能幹?過幾天消停日子,你就作事!老實待你的!”
盧嬸低眉順眼的委屈,時刻關注着香雲的動向。
她又有了新發現:香雲和老盧眉目傳情,兩人鬼鬼祟祟的不安分。
她和兒女說,兒女說她胡思亂想;她和鄰居說,鄰居笑話她多心。
老盧知道了妻子的編排,他說他前列腺有病多少年了,他這身份,皇上都相信,她還不相信!妻子這是胡說八道,想找藉口攆人。這不是作賤人嗎?
鄰居都勸盧嬸:“老盧那身體,能勾引誰?香雲那小年紀,能看上他?你就養好你的身體,別得不償失。”
天氣好的時候,盧嬸就在外邊曬太陽。她陰沉着臉,眼神迷濛地停留在任意虛點,不知道想什麼?
香雲在屋裏洗涮、擇菜。飯好了,出來招呼她喫飯。
盧嬸緩慢的站起來,進屋了。
沒人相信她的話,她木呆呆的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裏,大家也只是看看她,各自忙碌自己的事。
相比她的灰敗、萎靡,老盧卻是精神頭十足的出出進進。
盧嬸的兒女也勸她:“不缺你喫,不缺你喝的,養好自己的身體,管那麼多有啥用?”
盧嬸耷拉着頭,不說話。
過了兩年,盧嬸去世了。
兒女們商量父親,把房子賣了,歸到哪個兒女家養老吧。
老盧說:“誰家都不去,還用香雲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