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笙——”隨着衆人齊聲呼喚，凜笙眼角凝上了淚珠。
這十幾年的歲月中，那些泥濘從他身上一點點退去，他睜開眼睛，一束光明射入眼中，一個人影，逆光而來，隨着他的逐漸靠近，那張溫和的面龐越發清晰。
他手一伸，將他從泥濘中拽了出來。
“你跟着我做什麼？”
“你收我爲徒吧！”凜笙曲下自己那倔強的雙膝，向那人跪拜下去。
“哎！”那人一嘆，一伸手將他扶了起來，“我不收徒。”
“求求你，我要學法術，我要變得強大，我不要做他們眼中的廢物。”
“我可以教你劍法，但我不能收你爲徒。不過，以你的身份，可願加入勢力當中？”
“嗯。”
回憶在腦中漸退，強勁的壓迫感從頭上襲來，凜笙腦中一陣轟鳴，他眼睛一睜，赤陽的光芒將眼前照亮。
塵瀟的身影飄在眼前，赤陽的劍刃正與那下墜的戈矛相抵。
凜笙腦中又湧上混沌，他嘴角一斜喝道：“想死，你還做不到！”說完，赤陽化作一道紅光被彈飛了出去。
“塵瀟——”凜笙緩過神來急道，只一瞬間，紅光又回到了衆人身邊，塵瀟站定，顫聲道：“你不聽我的話了麼？”
小蒔一手抓着燕小炳的胳膊，眼淚已經滑到了嘴角。
蕪幽和復康州向前一個踏步，都是驚愕萬分。
“你小子膽子那麼小，應該最怕死纔對，你怎麼能幹這種事？”復康州吼道。
狂風怒號，血雨滂沱，那暗森森的血色楓林成片倒下，衆人又是一提內力奮力相抵。
凜笙望着衆人，嘴角有些顫抖，他淺聲道：“你說的“害怕的根源是死亡”要突破自己的膽量，就要直面死亡。如果能讓你們平安出去，死又何妨？”
凜笙又看向塵瀟，“我最聽你的話，可是這次不行。”
“我不許你做傻事。”塵瀟急道，說着提劍便要再啓非相劍意。
“塵瀟——”凜笙發出一絲哽咽，他努力沉定繼續道：“是你把我從泥濘中拽出來的，你是除了我母親以外我人生中唯一的一道光。我很幸運，能隨你加入凌瀟閣。也很感激，你願意收留我。”
“你雖不願收我爲徒，卻教我劍法，還教會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在我心裏，你早就是我師父了。”
凜笙眼中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順着眼角滑了下來，他一咽上湧的酸澀繼續道：“你說，於你而言，我們比你自己更重要。你難道不知，於我們而言，你也比我們自己更重要麼？”
“你不僅是我青雲凜笙心中的光明，也是凌瀟閣所有人心中的光明。所以，你要保護好自己。”
塵瀟手中的赤陽不斷顫動，眼中浮上一層晶瑩白霧，凜笙的話語，每一個字都鑽入他的心裏，讓他喫痛，動彈不得。
凜笙又看向燕小蒔和燕小炳，“你們兩個冷麪心軟的傢伙，謝謝你們平時對我的照顧，我知道你們總在齊峯巒面前給我打含糊，讓我少捱了不少懲罰。”凜笙一仰頭，將淚水一咽，又道，“你們這一次要聽我的。你們應該分得清利弊。”
“凜笙——”小蒔微微向前踏了一步，眼淚噼啪打在自己的紅刃上，握着短刃的手顫個不停。
燕小炳手中黑霧暴漲，也從喉尖湧上一股哽咽，此時此刻，他更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凜笙將目光又划向復康州和蕪幽，他一勾嘴角對復康州道：“你不用擔心解毒的事情，玄衣姐只是嚇唬你而已。咱們相識一場，雖然時間不長，可也共同經歷了生死。嘿，又差點把對方玩死。也算是扯平了。”
“在凌瀟閣，我從來都是被保護的，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真正找到了保護別人的感覺。”說到這兒，凜笙心中又湧上一股酸澀，他哽咽着。“你逃命的本是那麼多，也不需要別人保護。”說着，他低下頭去，淺聲道：“只可惜，來不及與你深交了……”
“你不要胡說，你在我心裏，早就是好兄弟了。你小子不要胡來，不然我不會放過你，你若是死了，我定要毒發身亡隨你一起去的。”復康州哽咽道。
凜笙一咧嘴角，竟是被他這句話逗笑了。他收起笑意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蕪幽身上。“我覺得，我這一生雖短，可也算逍遙快活。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沒能見到你的容顏。”
聽到這裏，蕪幽渾身一顫，只聽凜笙繼續道：“不過，我心中早就已經畫出了你的樣子，那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容顏。”
凜笙說完，又看了一眼非煙，淺淺一笑。“非煙姐，與你共同戰鬥，我覺得很默契”。
“凜笙——”非煙眼淚也湧了出來。
凜笙收回沉重，笑容堅毅而不捨，向衆人一一看去，心下一橫，一股內力提上胸口。
“不行——”塵瀟一閃衝到了他的身旁，穿透他周身紫霧一點他的胸口，制止了他自曝的行爲。
蕪幽向前踏了一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將她眼前的白沙染紅了一片。她用力呼出一口氣對凜笙道：“你要相信我們。”
剛剛凜笙那一拳使蕪幽受了重傷，因這血楓林中，異族血光會給血雨增添威力，她才猛然壓住傷勢，將上湧的鮮血含在了嘴裏。
此時，見凜笙要自我了結，她也顧不得許多，纔將那口血噴了出來。
見蕪幽有異，靈甦、非煙和剪彤同時到了她的身邊，靈甦一伸手向她體內輸起了靈力。
蕪幽握住他的手道：“不用。”說完，又見塵瀟制止了凜笙的行爲，纔算鬆了一口氣。
“虛僞的外表，從來都是爲了掩飾內心的懦弱。爲自己營造這虛幻之境，只是不想面對自己的失敗而已。一個無法面對自己的人，即使外表再強大，也是個懦夫。”
蕪幽說到這裏，又唸了一段梵語，語音一停，她又道：“蚩尤，我們要與你一戰！失敗者，心甘情願臣服。”
這一聲氣勢恢宏，血雨狂風瞬間停了。
凜笙臉色浮上一絲不屑，他嘴角一斜。“就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