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空白的夜

今日是九月的下旬了,白日里阳光开始温润,夜风便更是凉爽,穿上新买的鞋子,惦记着今天步幅要迈大些,我悠哉悠哉地跑了出去,很快融入小区的夜色。

小区有很多猫咪,平时白天大多在草地上或是树丛里躲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探着过路的行人,惦记着几个送饭的熟脸。到了夜晚,就是它们无法无天的时候了,一个个蹲坐在马路上,旁若无人。或许是下意识认为天黑了人类便消失了许多,又或许是也嫌弃草丛里聒噪的蛐蛐,却对这个邻居无可奈何。

有一处小院子,摆着许多太阳能的地灯,种着常开的月季,那是一只小黑猫的地盘。往前走,一处阶梯造型的矮墙装饰,一对白猫很喜欢揣着手手,在上面相对打盹。小区的人工池被放空了水,一只灰白相间的胖猫翻着肚皮,四脚朝天,打起滚来,旁边的三花猫似乎习惯了这个二货朋友,兀自冥想着。再往前去的小转盘,是一个大妈的喂猫点,常常聚集着十余只猫咪吃夜宵,这会儿倒是都散去了,只剩下一只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乌云踏雪,吃着残羹冷炙,不过看它胖胖乎乎的,应该也没饿着。

猫咪们纵情享受着没有人类的黑夜,我在其中竟然也觉得我成了异类,它们倒像是世界的主人,或许它们也想不通这个人类为什么要一圈一圈跑来跑去,可能它们的世界里会传言,每到晚上,都有那么几个神经病人类,在小区里转圈圈,还不给它们带吃的。

它们不知道的是,我也一样珍惜这无人的夜,珍惜这可以大摇大摆,素颜短裤,纵情奔跑,胡乱思考的夜。

初秋晚上的小区,倒是没有了蛙鸣,但秋虫还是叫的欢腾,让人深刻领会到白居易说的,“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两个叠词,形象至极,一路跟随,形影不离。

往上看,是万家灯火,这边孩童从浴室传出笑声,那边有人在弹着练习曲,身边还会经过个别散步的一家人——今日是一对老夫妇,带着刚下班的女儿,穿着运动鞋、职业装,女儿滔滔不绝地说着公司里的事儿,挽着老太太的胳膊,老头儿穿着背心,揹着手,稳重地走在旁边。还有很能跑的小哥,从我身边忽忽地就飞过去了,让我幻想有一天我也那么厉害。

我爱极了这种夜里的暖光灯,照出红色外墙的纹理,植物晕染在其中,再拉长行人的身影,交织成不可见的羁绊,光线所在之处,皆是平淡的温馨。

忘记带耳机,于是把手机开了轻微的外放,再放进腰包,音乐声从小腹一路爬升,抵达耳畔,汗水再从额头向下流淌,与音符汇合。步子和呼吸都进入一种无需思考的节奏,大脑被腾挪出来,尽情感受这夜的无尽与空白。音乐与汗水所经之处,似乎生长出静夜的花,而真正的花香来自绽放的丹桂,大口呼吸时像是被强行塞了一口秋的甜腻,怕是要用这余下几个月的落叶与一冬的寒霜,才能解得了这腻了。

跑步结束的一圈,慢下来和路过的猫咪们“喵喵”打了招呼,说了再见。我重又回到那盏灯里,从猫咪的国度,回归人类的国度,擦干一头的汗,再担起生活的担。

夜的空白,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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