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草》情感篇第二章:鏡戀的色彩

催婚

世上的單身男女,除了未戀的或失戀的,就是失婚的。

大部分單身男女,無論在生理還是心理上,都渴望異性伴侶的陪伴,這種需求,通常就被等同於婚姻的需求。

於是,失戀和失婚後的單身男女,常常會把再戀再婚當成自己的日常要求,甚至被父母賦予家庭使命。

曾經宣告這輩子不再結婚的寧寧,就被父母以各種形式的擔憂表達來傳遞催婚命令。

“寧寧,天冷下來了,你一個人睡覺,會冷吧?”

“寧寧,今天你爸爸去配個鑰匙,鎖匠說他兒子單身,碩士畢業,你爸居然一句話也不提,真窩囊,如果是媽媽在,肯定也會說我女兒也單身!”

寧寧煩不勝煩地呵斥到:“你們就是要我結婚是吧,就怕我嫁不出是吧,我明天就找個人結婚!”

有次有個陸俊的老同事說要來找寧寧,寧寧跟爸爸提了下。“一定是陸俊派來說和的,我們寧寧這麼好的女孩不珍惜,他肯定後悔了!”老爸的眼中瞬間有了驕傲感,但更多的是期待感。

陸俊的老同事並不是來說和的,而是來問寧寧相機的操作的。寧寧的爸爸如孔雀展翅一樣的眼神,瞬間又如孔雀收屏一樣耷拉下來。

寧寧感受到了“不孝有四,不婚爲大”的重錘壓力。

干擾

同樣擔心寧寧的還有她的姐姐。

寧寧的姐姐是個特別傳統的女子,她堅信傳統的人生順序:事業有成,買房,買車,戀愛,結婚,生子。而寧寧的人生順序卻是:戀愛,懷孕,結婚,生子,買車,買房,貸款買車,淨身離婚,租房加車貸。

寧寧的姐姐用一句話總結了寧寧的悲慘:結婚時沒房沒車沒錢,離婚時沒房有貸沒錢。

可寧寧卻並不覺得自己悲慘,她從不缺愛卻讓人感覺不透氣的婚姻蜜罐裏解脫出來,感覺到了久違的自在。但自在之下,也感受到了經濟的壓力。畢竟車貸,房租各種等着她支付。

寧寧的首要任務不是戀愛,而是賺錢。她把原來很小的用來辦公的倉庫退了,換了個大的辦公室,沒有陸俊的干擾,她要放手招人,放手幹一番事業。

寧寧的姐姐知道妹妹困難,她默默地幫妹妹付了辦公室的房租,讓寧寧有了喘息的機會。寧寧開始整理自己手上的信用卡,和零星的一些二手庫存,加之自己的一些老客戶資源,很快讓生意有了起色,寧寧開始招聘員工。

很多女孩在經濟困難時總是幻想嫁個有錢男人來迅速改變現狀,寧寧從沒這樣想過。那時雖然離婚,根據離婚協議小雨歸陸俊管,房子歸陸俊,但事實上,寧寧根本捨不得小雨,陸俊也知道小雨需要媽媽。

所以離婚後,陸俊去外面租了房子,小雨和寧寧繼續住在家裏。

爲了快點賺錢,除了白天工作,寧寧在員工走了後還是會留在辦公室繼續加班接單。那時小雨在學鋼琴,等寧寧加好班回去孩子練琴就很晚了,於是寧寧把鋼琴搬到辦公室,想着大人加班孩子練琴。但小雨在辦公室卻不肯練琴,放了一個月,又只好把鋼琴擡回家。

寧寧的姐姐看到寧寧離了婚,這麼拼命工作,還要拖着小雨,很爲寧寧不值。在一次寧寧外出買午飯時,她讓她老公對着小雨恐嚇到:你以後不要跟媽媽,跟你爸爸去,再跟來影響你媽媽工作,我打死你!

不明就裏的小雨被嚇得大哭。等寧寧回來,孩子已經哭好並忘了這事,又在開心地玩了。毫不之情的寧寧繼續帶着孩子上班。

幾天後,陸俊帶孩子玩,小雨告訴爸爸,以後自己不能跟媽媽上班了,否則姨夫會打死自己。

陸俊心疼萬分,他當初讓寧寧繼續帶孩子是因爲寧寧可以給到孩子更好的愛和保護,另外,他如果自己帶孩子,他必定要求助孩子的奶奶來幫忙,陸俊深知自己的媽媽性格孤僻,不利孩子的成長。而現在,這樣的安排卻讓孩子遭受了恐懼。

陸俊發信息給寧寧:要不還是讓我媽來帶孩子吧,雖然她性格孤僻,但對孫子總是愛的,總比讓孩子害怕好。這樣的話,你得搬出去了,我媽在,你住着不方便。

寧寧知道姐姐愛自己,陸俊也對自己不差,哪怕離婚後。但是,很多時候,一種愛,會干擾到另外一種愛。

寧寧開始找房子。每月8000多的車貸上,又加上了2000多房租。

小雨的奶奶來了。奶奶把對兒子和孫子的愛,化成了對寧寧的恨。她開始限制孩子見媽媽,經常在孩子面前罵他媽媽,不讓孩子穿媽媽買的衣服,而穿她審美眼光下買的衣服......

陸俊和寧寧沒離婚前,他們的愛被雙方家庭的愛干擾,離婚後,繼續被幹擾。中國家庭從來不缺愛,琳琅滿目,錯綜複雜,卻唯獨少了邊界。

每次當小雨告訴寧寧奶奶如何教他時,寧寧頗感無奈。有次寧寧跟陸俊說:我們去租個大點的房子吧,我們同房不同室,讓孩子有爸媽一起陪伴,否則這樣被奶奶帶下去不好。陸俊覺得這主意不錯,但是,一想到雙方家人的態度,他又感覺後怕。

第一個會激烈出來罵的一定是他媽。第二個讓他後怕的是,寧寧的家人總埋怨陸俊不會打招呼,和寧寧結婚了,對寧寧的家人還不像家人一樣稱呼。曾經不遺餘力阻止離婚的陸俊,真的離了,卻產生了恐婚心理。

於是,寧寧和陸俊,都真正開始分開,進入各自的生活軌道。

分道

陸俊的媽媽不準寧寧踏進家門一步,寧寧的父母覺得自己對陸俊這麼好,自己的女兒也不差,他卻不來跟他們商量,也就不願降下身份來說和。

寧寧的朋友有的開始站隊寧寧:你和陸俊的房子是你瞞着陸俊買下的,憑什麼給他啊,起訴,至少分一半!

寧寧說:我不會去起訴。曾經的同牀的戀人親人愛人,一旦起訴,就要變成敵我雙方,互相控訴,這是人生多麼可悲的事。

寧寧的媽媽也是欲言又止的樣子:當初你們買了房沒錢,我和你爸都儘量貼點錢給你們。現在房子卻一點沒份,唉。

寧寧的爸爸馬上制止媽媽:你少說點不行嗎?

寧寧說:我把房子給小雨住好吧?房子我以後賺了錢可以再買。

媽媽於是再也不提。她知道,提了,傷害的是女兒。

陸俊是孝子,從來秉承的是隻要老媽高興,隨她怎麼樣。但是,對於他媽阻止小雨見媽媽的事,陸俊態度鮮明,不準老太太乾涉。陸俊媽媽卻不以爲然,在一次寧寧來接小雨時,她又開始教孩子:不要去這個傻婆這,她是小偷,又懶又不賺錢。陸俊見自己的老媽越說越過分,開始制止,但她媽毫不理會。陸俊突然把手機在地上重重一摔,手機屏裂了,嚇了大家一跳。他警告她媽道:你以後再說一次,我就再摔一次!然後他拿起一支記號筆,在白色的牆上寫下了一句“大字報”:小孩要見媽媽,大人不準管!

從此,小雨和媽媽終於可以自由見面,小雨的奶奶雖然對寧寧憤憤不平,但在陸俊的強勢壓制下,在孩子面前對寧寧的詆譭收斂了很多。

小雨有無條件愛他的爸爸媽媽,只是,他的爸爸媽媽,從此開始了再戀之路。

初戀,沒有參照物,憑的更多的是自己的感覺。再戀,卻是一場場在過去情感的比較中的衡量和選擇,這種比較衡量,如同照鏡子。有的人按照鏡子裏儘量相同的樣子去找,有的人卻儘量按鏡子裏相反的方向去找。

再戀因爲有“鏡子”照着,相比初戀,更應該叫鏡戀。

鏡戀者總是帶着更復雜的感情,也揹負着更復雜的外界干擾和評判。自己的經歷加上各種因素,鏡戀者的內心常常是橙黃的警惕色。他們嚮往更美好的生活,又不敢輕易去相信更美好的生活。

不久,陸俊說要結婚了。兩年後,寧寧遇到陽子,也要結婚了。他們的對象,是照着前任的鏡子找的。

陸俊找了一個他眼中和寧寧幾乎一樣的女子,寧寧找了一個和陸俊全然想反的男子。

如果鏡戀有色彩,那色彩,是斑駁的、複雜的、淡薄而不濃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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