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雲際暗沉,邊緣處被藏起的太陽嵌上一道細細的金邊。
略暗的微光透過窗子射在靈蘭堂內,聽雨坐在青衫牀前,一手扶着額頭忽然一滑,竟是打了個瞌睡。
他緊忙清醒,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一聲看向青衫,窗子細微射入的光絲輕柔地鋪在青衫臉上,使她臉上褪去了一層暗色。
聽雨輕輕擡起手來觸向她的臉頰,只覺青衫的臉頰有些微動,他心中一驚,一絲喜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掛在了他的臉上。
他眼見青衫眉頭蹙起,“你醒——”“了”字還沒有說出來,手腕卻被青衫一把握住。
青衫猛然睜開眼睛,兩人對望了半晌,聽雨緊忙慌道:“感覺怎麼樣?”
青衫一鬆他的手,似是緩了一下神。她眼睛在四周打量一圈,確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又看向聽雨。
“喝水麼?喫東西?額——還是……”聽雨見她眼神凌厲一時有些慌張。
青衫將頭向裏側一轉道:“你走。”
“我,對了,我剛剛熱了藥。”說着,聽雨將藥碗端了起來輕輕一吹。“溫度剛剛好,你先喝了。”
“我說讓你走。”青衫的話語微重,也沒有將頭轉過來。
聽雨一嘆氣,也沒有動。
青衫猛然轉過頭來,一咬嘴角道:“我不想看見你。”
“對不起。”聽雨低着頭也不敢看她。
青衫猛然坐起身來,卻覺渾身一軟,一把被聽雨扶住。她用力一甩胳膊,一下將那藥碗甩了出去,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青衫心中一顫,嘴角有些抽動。
聽雨隨着那碗的飛出,目光也落在了地面上。第一次,他心中浮上一絲委屈。
“我說了我不想看見你。”青衫的每一個字都如一柄利劍刺入聽雨的心臟,他不禁皺了皺眉。
門忽然開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正是青璋和齊峯巒。
一見二人進來,聽雨起身一拜。
青璋看了他一眼。“你守了幾日了,快去休息吧。”說着,向青衫的牀邊走了過去。
“走吧。”齊峯巒道。
聽雨對青璋一點頭,便隨着齊峯巒出了靈蘭堂。
青璋坐在牀邊,一手擡起爲青衫輸起了靈力,青衫隨着那股靈力身子向前一傾。
片刻後,青衫便覺得渾身氣力恢復了大半,她擡眼看向青璋,嘴角顫着,一頭紮在她的肩上哭了起來。
青璋輕撫着她的頭安慰道,“沒事了。”
齊峯巒走在聽雨前面。“昨晚塵瀟和你說的話你全沒放在心裏。”
見聽雨沒有說話,齊峯巒一個轉身竟是嘆了口氣。
就在此時,塵瀟抱着凜笙,帶着一行人急急趕了回來。
聽雨和齊峯巒見塵瀟身上血漬斑斑,又見小蒔扶着燕小炳,蕪幽攙着復康州,都是傷痕累累,心中一驚,緊忙迎上前去。
“怎麼回事?”聽雨驚道。
塵瀟表情凝重也沒來得及與他們兩人說話,急着向別院走去。
採桑、夕月和雲錦一見衆人模樣都是嚇了一跳,也緊忙跟了上來。
塵瀟剛走到靈蘭堂別院,青璋和青衫便從院中走了出來,一見塵瀟模樣也都心中驚駭。
塵瀟站在兩人面前,緩了一下顏色問道:“你們醒了?”
“怎麼了?”青璋一手撫上他肩上那道傷痕驚道。
塵瀟也沒多說,抱着凜笙便進了靈蘭堂。衆人都一起跟了進來。
將凜笙放在牀上,塵瀟又望向燕小炳,見採桑已經開始給他治療傷口了才稍微安下心來。
蕪幽將復康州扶坐在椅子上一針替他穩住了魂,又急着到了凜笙牀邊爲他查看一番,對塵瀟道:“魂體震盪,又繼承了這蚩尤之力有些虛弱而已。”
塵瀟這才鬆弛下來,輕輕坐在了凜笙牀邊。
“蚩尤之力?你們……”聽雨上前一步,一把被齊峯巒按住,示意他先不要問。
見蕪幽又要爲凜笙恢復魂體,塵瀟一把將她的手握住。“你受傷了。”
“沒事。”說着,蕪幽已經幾針刺在了凜笙的幾個神穴上輸起靈力來。
直到凜笙悠悠睜開眼睛塵瀟臉上才浮上一絲喜色。
凜笙看着蕪幽臉上侵紅的白沙,又望向塵瀟肩上那戈矛刺出的傷痕忽地坐起身來。
蕪幽將手帖上他的額頭和臉頰喜道:“可好些了?”
凜笙又側臉看向衆人,見燕小炳閉着眼睛,採桑還在給他治療,又見小蒔渾身傷痕,再看向復康州扶着桌子,一時鼻子一酸眼中凝上了淚花。
“對不起!”他顫聲道。
“這不怪你。”說着,塵瀟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淺笑道:“你剛醒來,先好好休息。”
說完便站起身來,忽然一股濁氣撲入頭頂,他渾身頓感一陣劇痛一個不穩向前一傾,蕪幽已經閃在了他的前面一把將他扶在了懷裏,一股血流從塵瀟口中湧了出來將蕪幽肩頭染紅了一片。
“塵瀟——”
“師父——”
衆人一聲驚呼,都紛紛跑上前來。
在祭臺中,塵瀟承受血雨反噬,實則已經負了內傷,又收了那兵雨怨魂,再與凜笙勁力相抵,肩胛被那戈矛刺透,他早就透支了。
只是一股勁力繃着,帶衆人回了凌瀟閣,又見所有人都安定下來他才瞬間泄了氣力。
凜笙大驚,慌張從牀上跳了下來,渾身顫抖眼淚控制不住湧了出來。
蕪幽將他扶坐在牀上,用伏羲針穩住了他的傷勢,對衆人道:“你們先出去吧。”
齊峯巒一看青璋,青璋一點頭,衆人便隨着齊峯巒一起出了靈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