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委

社火房有兩個人,沒有他們還不行。一個是人們經常提到的黨委,給社火局出點子出主意的人。另一個人就是今天我所要給大家說的人委。

爲什麼人們叫他人委呢?因爲他這個人一生就愛好這個。沒事了總愛往裝社火的地方鑽。是社火局的得力幫手。爲裝社火跑跑腿,指撥一下人。兩隻手和兩條腿總不閒着。其實他對社火這個行當一點也不懂。就是個熱愛。離了這個人,還不行。沒這樣的人出頭,社火耍不起來。耍社火,沒有那樣的熱心人不耍不起來。

別的人支使不動的人。或是口服心不服的人。只有他才能震住人。這主要是從自身做起。記得那一年,村裏耍社火,要在他家裝社火。土門樓太低,芯子出不來,村上決定拆門樓。他第一個帶頭先拆自家的門樓。他母親爲此跟他大鬧了一場。他反覆做母親的思想工作,說大夥都看着自己,不帶頭不行呀!終於說通了母親,第一個拆除了土門樓。後面的都看到了,一個個不言傳了,門樓低的自動拆除。

人委不是人的名子,像機關裏的大老粗,由於資格老,沒地方安差,便安排到人事部門,掛個閒職。他就屬於這種情況。他原來的名字叫喬良。弟兄三個,都分開了,一個人一院房,單獨過活。他的父親去世得早,是他的母親一手把他們弟兄三人拉扯大。給他們弟兄兩個蓋了一院房,又給老大老三兩個兒子娶了媳婦,把他們分了出去。

後來,老三在外會做生意,也掙了一些錢,另申請一院莊基。哥倆從此分開,一人一院。

只有這老二,是老孃心頭們熬煎。熬煎也沒辦法,沒人登他的門,總不能出去搶個媳婦。眼看着今年都五十多歲了,到現在仍是光桿一個。看來今輩子也就這樣了。這是母親的心病。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老二。老人其實不瓜也不傻,但說不上聰明。從此,老二一直跟着母親一塊生活。

過了幾年,他的母親去世了,家中只剩下老二這個光桿了。

現在不同於以前了,後邊沒有人嘟嘟了。一人喫飽,全家不餓。出門一把鎖,回家一把鎖。可再簡單的飯,一日三頓,還得自己煙薰火燎,親自動手去做。

家,從此成了他喫飯和睡覺的地方。他把家當成了旅館,除此以外,一天總是不沾家。沒事了,愛往閒人堆裏鑽。專門愛打聽村裏村外發生了什麼事。芝麻粒大們事都蠻不住他。他也喜歡打聽這些小道消息。就是人們常說的百事通。

老二原來是有名字的,是爹媽給他起的,名字叫喬良。村裏耍社火,準備耍多大,他首先知道了。

派人跑腿的事,非他莫屬。把他派往有老拉扯,關係很鐵的親戚處借東西。他得到了指派,非常高興。像領了聖旨一樣,到某村去找誰誰,準成。

還別說,凡是他跑腿的事,沒出現過一點差池。

社火局的人看這個人辦事還靠譜,便安排他在社火局裏活動。

社火局下來任務了,有人就建議尋喬良去。

喬良也沒有長三頭六臂,但他說出的話,一是一,二是二,把任務指定給誰,沒人敢彈駁。誰有什麼特長,誰適合幹啥,他心裏都清楚。一但應承下來,那怕是他爺也不認。誰出了問題,喬良也會大發脾氣,高喉嚨,大嗓門,祖宗八輩,日娘到老子的大罵一頓。過去了,爺還是爺,叔還是叔,見人不笑不說話。

分給誰的任務,誰也不敢打馬虎眼。人們怕他,背地裏說他壞話的也有人。但從心裏佩服他。都說他是個二桿子,嫑和他一般見識。但耍熱鬧往往還離不了這樣的人。

喬良一年四季,敞胸露懷,從沒見他整整齊齊地扣着鈕口。既使冬天,外面的棉掛掛,總是敞開着。鈕釦在他身上是一種浪費,跟沒訂鈕釦沒有一點區別。

社火局有了任務,首先來找喬良。給娃穿衣很重要,身上該穿什麼,頭上該戴什麼,手裏該拿什麼東西,都一堆一堆放好了,找幾個懂戲的人來幫忙給社火娃穿衣裳。

"誤不了事,交給我,請放心!"喬良拍着自己的胸脯說。

″人委,安排好擡芯子的人。"社火局的人對他說。

"好勒!"喬良樂呵呵地去了。

一個芯子桌子,安排八個小夥子。中途有替換的。另外,還安排兩個拿人柺子招呼芯子上的娃。

"人委,安全工作做的咋樣,到不到位?"社火頭問。

"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喬良笑着說。

三聲炮響,社火開演了。走在前前面的是柳木腿。巜玉虎墜》裏的一折,是個高難度的動作。男主人酒醉了,還邊走邊喝,走路時好像要倒了一樣。嚇的看的人忽啦閃開。原來男人沒倒。是賣了一個關子。這一招,着實嚇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把一個人的醉態的人,刻畫得邊走邊耍邊打場開路。

人委坦胸露乳地隨着社火局的人,走在前面。行走比較慢。鑼鼓隊,鏗鏘有力。秧歌隊出場了,頭上戴着紅花,紅上衣,綠褲子,走兩步,向前退一步,輕搖手中的紙傘。

正式社火出場了,芯子出來了,第一場戲是《花園賣水》,第二場是巜虎口緣》,第三場是《回荊洲》……

芯子有二層,三至四層。最少一個桌子二個娃。有的一個桌子上七八個娃。

人委眼尖,看哪桌芯子的人氣力不支了,仍後叫替換的人,將他換下。

芯子有紙紮芯子,像巜虎口緣》中的老虎,就是老藝人用稻草扎的。假山,馬,牛,蛇,鷹,驢等都是用稻草紮成的。

社火繞村邊一週,首幾乎了村子,社火還沒完,還望不到尾巴。

人委聲音喊啞了,人前人後都是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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