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季(六)

方德澤嗓子不舒服了,他泡了一袋蒲公英顆粒喝了。他與果蔬店老闆娘算是密接,他從小區微信羣裏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做了抗原檢測,還好一道槓。他與哥哥們商量後,沒有人可以來照顧他們的父母,他決定過去,雖然病毒都有潛伏期,但是不能讓兩個病人扛着,沒有人管。

他先去超市買東西,偌大的超市裏沒有平時人多,好多工作人員匆匆忙忙在備貨,許多快遞員急急火火來取貨,大家都很忙碌,希望多出點兒活,既幫助別人,又增加自己提成。方德澤直接去減價小車拿了些減價菜,年輕人會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已經輕車熟路,眼光已經不在與別人碰觸,也不去糾結,也不去在意了;他又去糧食區,他沒有仔細去比較價錢,隨便買了一袋大米,當然比平時自己買的大米貴四五塊錢。他想:不能在超市停留過多時間,人員複雜,大多商家停業,這裏也風險高。他在這樣的心理作用下,小步子就邁得更快了,他速戰速決,一會兒一購物車物資裝得滿滿的,他沒有去人工收銀臺,他直接去了自助收款機結算。

他知道進了父母所在小區,就不能出小區了,出不去就不能上班。家裏的開銷父母的醫療費每天都在消耗,他不敢去想。緊急突發的事情得趕緊處理,他真想分身呀,可他知道那只是神話傳說。他想哥哥們出錢他出力,哥哥們不說他不好張口。不計較了,親媽重要呀!他想,他現在已經沒有自己的理想,只剩下對父母盡孝,養育女兒們長大,那就把這兩件事做好,不想留下遺憾。

他長出一口氣,就進了北大粵小區。小區裏面十幾棟高層樓,冷冷清清地沒有人走動,蕭瑟的初冬景色遍佈各個角落。法國梧桐的樹葉已經沒有了生命力,焦褐色的皺皺巴巴地挺着,小風吹來,破碎的聲響喧譁着風的路徑;常綠灌木及草坪也拿出老氣橫秋的墨綠色氣鼓鼓地跟冬天賭起氣來,只有玫紅色的月季在風中搖曳,保持着自己獨有的魅力倔強着。凜冽的冬風展示着它不同於其他季節的氣魄,摧毀着綠色,掃蕩了喬木的樹葉,吹跑了想要在大街上玩耍的人們。地上的樹葉你追我趕,被風推搡着飛起滾動着遠去。“你強任你強,躲避修養待煥發。”方德澤心裏嘟囔了一句。此時的風力不大,依然穿透了層層衣服,直達肌膚,方德澤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他穿過小區的休閒綠化區,來到單元門口,兩個垃圾桶並放在臺階下面,紅色無紡布條圍了各個出口,警示着此單元的居民不能出入,其他人員慎入。他分兩次把物資從小區門口運到單元門口,又一起把物品運到了樓上。

他開門進屋,父母都躺着呢。方文善在裏屋哎呦一聲算是打招呼,杜梅馨躺在客廳的沙發牀上睜開眼,咘咂了一下乾澀的嘴脣,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三兒——來了?”

“嗯,你們都好點了嗎?”方德澤一陣心疼,跨着門口把東西往屋裏堆,“你們想喫什麼,我馬上給你們做飯。”

“躺着不動還行,起不來呀。”杜梅馨喘着氣緩緩地說。

“藥都吃了嗎?”

“吃了。”杜梅馨閉上眼心裏卻有了底氣,孩子多了還是有能指上的人。

“我先熬點小米粥吧!買了饅頭,炒個白菜嫩葉。”

“行,你給我倒杯熱水吧!”

“行,爸,你腿還疼嗎?”

“還總是一陣一陣疼,止疼片也不頂事啊!”方文善有氣無力地說。

“你這是神經性質的疼痛,藥效不好控制。用上按摩器吧!”方德澤給他媽倒完水,趕緊又拿起按摩器給方文善用上。

方德澤馬不停蹄地把物品歸置好,又開始做飯,嘴裏也沒有閒着,東一句西一句地與父母說着話。他希望家裏的氣氛活起來,有病總是抑鬱其中,不利於病情好轉,聊天會讓人忘記疼痛,能明顯提振人的精神面貌 。他的到來,家裏的磁場就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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