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ಥ﹏ಥ)

我想了再想,還是決定把關於你的記憶寫出來,多少年過後,我捧着這些文字和照片,依然會感慨萬千,淚溼眼眶,畢竟血濃於水,思念的感覺不會隨着時間淡化。

我真想念小時候每年的大年初一,我們兩家在村口集合,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去爺爺奶奶家,去村裏各戶人家拜年,一起歡笑着問候彼此,問候身體,喫瓜子,喫果果,喝茶水,閒聊,再起身,轉去下一家……你總是抽着煙,眯着眼睛,微微笑着,這是你一貫的姿態。我想念的是那樣難得的相聚以及我們聚在一起時很放鬆的感覺。後來村裏人少了,我們也不住老家了,也不回去拜年了,大年初一那天我們也不再相聚了。

我真想念小時候我們一起出去玩的時光,我的記憶裏其實只有兩次,第一次你騎車帶着我和姐姐,爸爸帶着媽媽,哥哥帶着二孃,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導致我下車後腿腳麻的沒了知覺,尚還年幼的我一路上“指揮”你加速加速,超越另外兩輛摩托車,你總是憨憨地應着,笑着,滿足着我的“好勝心”。只記得兜風的感覺好爽,回家途中去的那個小飯店裏的魚很香,茶水也好喝。第二次我們還是騎着摩托車,走了很遠的路,你帶了相機,給我們拍了很多照片,我和爸爸,姐姐,擺着各樣姿勢,你抽着煙,蹲着,站着,耐心地給我們拍來拍去,而我們給你拍的很少。我想念的是那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玩耍時光。後來我們住的離得遠了,家裏都有了汽車,出門方便,卻總被生活的各種瑣事纏繞着,一直忙……再沒有機會一起出去玩過。

我真想念小時候爸爸帶我去你們家玩的時候,你喜歡置辦很多有趣的東西,你買了臺式電腦,用跟你相似的用戶名和密碼幫我開通了我的第一個郵箱(那個郵箱我至今還在用,也是用它第一次聯繫了我的碩士導師),雖然當時我還不會使用電腦,更不懂郵箱。你耐心地教我玩連連看,教我百度一下,教爸爸在電腦上下象棋……你的房間裏總是充着濃濃的煙味。你又買了照相機和打印機,舉着照相機,大熱天的在院子裏,房頂上,客廳裏,給我拍照,不亦樂乎,然後用彩色相紙打印出來,欣喜地遞給我……在蟬鳴炎熱時,你從冰箱裏拿出小布丁給我喫……我想念的是那些很有意思又愉快的時光,後來我有了智能手機,有了筆記本電腦,能自由買到更好喫的雪糕,但那種快樂我再也找不到了。從小到大我去你們家的次數十分不多,可這些快樂記憶深深印在我的腦子裏。

我想起初中時,有一次我在家因爲一道數學題和爸爸絞盡腦汁都想不出,爸爸幫我抄下來去你家求教,(當然我知道爸爸願意不辭辛苦走到你家也有小小私心——下象棋)不一會兒你就給我打來電話,講出了題目的正確思路,當時對你十分欽佩,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曾經當數學老師的你請教題目。

我想起自己初學二胡時,需要下載很多曲子來聽,你會不厭其煩地一首首幫我搜到並下載到卡里。我想起有一次學校里布置任務需要我們交愛心作業,還是去找你幫忙,你非常熱情地幫我支招,給我拍下了在你家挖水泥,搬磚,擦窗戶的各種愛心照片……還有姐姐有次急需一寸照片,你在自己家擺兵佈陣,找出塊紅布當背景,搬椅子,找燈光,一次次按下快門鍵,一張張打印出來……你很少過問我們的學習生活情況,(聽我媽媽說前段時間你還跟二孃犟過,堅信我正在讀博士呢。哈哈,二爺,承蒙您對我的學業如此的有信心!)但每次我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總是很給力!


家裏人都知道你脾氣不好,特別是喝酒之後,但也知道你人很好。你是我爸的親哥哥,我看到過你們意見不一致時,你黑着臉跟他爭吵的樣子,也看到過我爸爸拉鍊壞了時,你蹲下身一邊責怪一邊耐心地給他扣拉鍊的樣子。我看到過你喝酒後狠斥二孃的樣子,也看到過你騎車帶二孃到處遊玩的幸福樣子……愛的表達方式有多種,愛的模樣也有多種,我們家可能從不習慣用噓寒問暖,溫言暖語來了解,感化對方。

最近幾年,我們各家離得遠,只有在過年時才碰到一起短暫地相聚,你常跟我說的話變成了,“姝,有空來家玩”。從沒想過上次過年時的見面,是我最後一次見你。本以爲手術後的你,可以慢慢恢復到正常,然後我會狠狠地勸告你戒菸戒酒,珍惜身體,本以爲即將退休的你,可以開始享受生活,我們能再多聚一聚,一起出去玩……二爺,我實在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失去你,在我還沒有能力回報孝敬你的時候,老天無情,你的離開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突然,一時間難以接受,不願面對。



姐姐說,我很小的時候很怕你(我沒有記憶了),因爲你又高又壯,還總是抽菸,每次見到你我就哭。出殯的那天,我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只是心裏無比難受,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你們家讓我突然覺得好陌生,到處佈滿了悲傷氣息,看着你的照片,彷彿你一直都還在,我也多希望你還在啊,一邊抽着煙,一邊和我爸和大爺商量,爭論着家中的大大小小事……看着我爸和大爺忙碌的身影,唯獨沒有你,我只覺得心裏無比空,那種難受的感覺眼淚似乎也無能爲力。

還記得去年我和爸媽來你家玩了片刻,臨走時你和二孃把我們送出衚衕,說着有空再來玩,一直笑着揮手目送我們車緩緩離開……以後去你家,再也不會有那種自在快樂的感覺了,離開時的回望再也不見你那高大的身影了。想到這裏,我的眼角又溼潤了。

你的音容笑貌,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二爺,以後每逢過年,每當聞到煙的味道,每當看到,聽到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會很想你。願遠在天國的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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