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月.微小說主題創作人物第二期——流浪漢。
熱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話何時何地都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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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給你唱首歌。”可可今天可得好好表演一下，好久沒學新歌了。
“好。”
可可弓着身子，略顯滄桑狀，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
歷盡苦難癡心不改
少年壯志不言愁
唱到“少年壯志不言愁”時頭也配合着手勢搖了幾下。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
危難之處顯身手顯身手
爲了母親的微笑
爲了大地的豐收
崢嶸歲月
何懼風流
“哎呦，今天唱歌真是有板有眼，肢體動作還這麼豐富。可可是很喜歡這首歌啊。”媽媽讚歎到。
“對啊，對啊。媽媽，你猜這首歌是誰教的？”可可一副你一定不知道的樣子。
“老師唄，還能是誰。”
“錯。是我們村的大鬍子。”
“大鬍子？”
“且聽我細細道來。今天老師說要上音樂課，唱捉泥鰍，音樂剛響起。教室門口突然出現一個大鬍子，打斷老師，說他要教我們唱一首歌《少年壯士不言愁》。不由老師分說，他大踏步進教室，拿起粉筆，無視同學們長大的嘴巴，或驚恐的眼神，在黑板‘唰唰’不一會兒功夫，就寫出了歌詞。工工整整的楷體，端端正正像豆腐塊一樣，大小均勻，遒勁有力。和書法章老師有的一拼。”可可看着媽媽聽得那麼認真，便停下來，慢條斯理地喝了水，見媽媽只是看着，並無求她快說，只得自己又繼續，“同學們被這一手好字驚到了，瞪大眼，一動不動，繼而相互看了看，鼓起了掌。大鬍子很是滿意我們的做法，說未來可期。接着他先唱了一遍。說不上的感覺，時而像是說話，時而又像是在大喝。有點像爸爸犁田時，開始很自然地和牛聊天，牛不走了，他甩開鞭子，大聲喝一聲。肢體配合着歌。我們聽了很感動。他一遍一遍教我們，開始我們唱得很奇怪，但是他不厭其煩，一遍一遍地唱。我們也由開始的嬉笑，變得嚴肅起來。最後，我們一起大合唱，臺上臺下情感達到高度的一致。下課了，同學們還依依不捨呢。”
“大鬍子，你們可不能小看他。大鬍子跟你三叔是同學，他們一屆裏他學習最好。人也長得很精神，梳着四六開的小分頭，不會讓頭髮蓋着眼睛，也不會讓耳朵旁出現雜毛。就像明星一樣，郭富城，對，當時就叫張村郭富城。見着人，也是打招呼，見着誰需要幫忙也都很熱心地幫忙。後來是家裏窮，高中讀完就回來了。不過，人聰明，又有幹勁。大家就選他當了村主任。”
“村主任？那怎麼現在，鬍子一把，頭髮也亂糟糟的，感覺裏面有一百隻蝨子。衣服也破破爛爛的，說話還顛三倒四的。”可可忍不住打斷媽媽的話。
“小孩子，不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且聽我慢慢道來。張村郭富城勤勤懇懇，也娶了媳婦兒。也幫着農業站的推廣菸草的種植方法，挨家挨戶的指導，誰有問題隨時都可以。口碑很好。生活，就像我們門前的小河一樣，總是會七拐八彎的，直不了多遠。
“張村郭富城有一個弟弟，一個媽媽。弟弟學習不是很好，初中就在家停停玩玩，還認識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張村郭富城口才很好，卻沒有辦法管好弟弟。有一天晚上，突然闖入一夥人，把張村郭富城抓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問。那些人說你是張小小？郭富城說不是我是張一，張小小是我弟弟，怎麼了？他們說你弟弟偷車，有沒有告訴你？張一說，沒有，弟弟已經有很久沒回家了，不是去上學嗎？一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張一抓走了。不管張一媽媽和媳婦兒怎麼哀求。那天晚上人們都被着哭聲震驚了，男的靜靜地，女的在被窩抹眼淚。可是，沒有一個人幫得了他。一週後，張一回來了，那些人說消息有誤，聽錯了，張小小在上學，沒偷車。可是，張一瘋瘋傻傻，一會兒當書記，一會兒大哭，縮在角落裏。後來聽說，那些每天都打他，換着人去。硬是打了一週。打完，一句誤會就沒說什麼了。人，卻再也回不去了。”媽媽說到這嘆了口氣，“有時候人哪，真的是不如草木。”
“你不要看他頭髮長，衣服破，每天還是會梳理好，扣好釦子。像領導一樣在村子裏轉悠。聽說今年年初七，板凳龍，村裏組織者說要從龍五——東子——村裏，大繞一次。龍五的沒問題，可是到了東子，居然不讓走，這算怎麼回事。你記得你 還給你爸送了飯吧。龍五的女婿也都來了，東子的更狠，書記命令男女老少全部必須出來攔路。我們這也不好動手，傷着老人怎麼算。眼看着站到了後半夜，警車也出動，但是無計可施，僵着。你猜怎麼着？”媽媽賣了個關子，“張村郭富城一段長篇大論，不管東子的領導說什麼，他都一一回應，說得他們啞口無言。電視劇裏叫什麼，舌戰羣儒。就這樣，東子的人散了，大家回來。別看他瘋瘋癲癲的。人不可貌相。”
第二天，我又看見了大鬍子，不，張村郭富城，坐在我們村CBD。一頭烏黑的長髮，參差不齊，風裏有一種凌亂美。衣服破，卻很乾淨，手指甲很短，很乾淨。我和他對視了一下，他笑了，只是，不像瘋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