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虎年


今天心情鬱悶,我父親的老同學許伯伯安然離世,其家人告知,先是感染奧密克戎,咳嗽不止,腰痛不起,進而氣衰力竭。從發病到去世,僅兩週之短,享年96歲。

父親去世那年,我回老屋辦事,帶上房門,正準備離開。忽然,客廳電視櫃上的座機響起了鈴聲,不禁愕然,是誰還在用座機打給老屋?電話那邊,呼喚着父親的名字,我愣了好幾秒,“父親已於十月去世了,您是?”,一片默然無聲,長長的一聲嘆息,聲音很小,但隱隱約約是在說,太突然了,怎麼這麼不湊巧?就這樣走了,我來晚了。我也覺得很蹊蹺,怎麼那麼湊巧,恰恰是我回了趟老屋,恰恰是在我離開將要關門的時候?電話肯定不是找我的,而偏偏、恰恰就衝過去接了,又恰恰是我父親的老鄉、同學加摯友。就這樣,父輩之間的情誼,在這樣一種機緣巧合中被傳續。

我們每天互道早安,互致問候,自然許伯是把我當成了孩子,給予父親般的關切與關注。

最初的老人家(時年93歲),健康、開朗、樂觀,記憶超羣,和藹謙遜,口口聲聲老是說,我是你父親的“fans”,父親是他的“idol”。每天都要微信我幾首唐詩宋詞,或分享一段與父親少年同學的往事,抑或追憶記錄一段國民老歌歌詞發給我,希望我與他一樣開心,同他一道懷念那個時代,那一輩人的青春志趣與浪漫情懷。

如這首,李煜詞《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瓊樓玉樹作煙蘿,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爲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老人家在詞後附註加了一句,可悲可憐啊,忘記不了離開家園的那一刻。

又,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蕭鼓吹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人生道是無情卻有情,天無絕人之路,萬念歸於初心,明日何處不朝暉?

還有,李白詩《秋浦歌》:白髮三千丈,緣愁似箇長。不知明鏡裏。何處得秋霜?一聲嘆息,歲月不饒人,時光令人悲催,滾滾長江東逝水,人間正道是滄桑。

再如,王維的《送別》: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遠方有好友,盼你早日歸!

更是令人心急火燎岑參的《白雪歌》:

北風掃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溼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着。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千古名篇,字字珠璣,朗朗上口,浮想聯翩,氣貫長虹,感嘆萬千,受益匪淺。

去世前三天,每每躬請,再無發來詩詞,只是在微信上拍拍我的後腦勺,而我卻渾然不知。

懷念一代先輩,正直、樸實,品格高尚。生當人傑,逝耀英魂!

老人家永垂,天堂安息安寧!

                                  愚子敬上

              二〇二二年十二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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