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美鄰好幸運

唐初史學家李延壽《南史  僧珍傳》載:初,宋季雅罷南康郡,市宅於僧珍宅側。僧珍問宅價,曰:“一千一百萬。”怪其貴。季雅曰:“一百萬買宅,千萬買鄰。”這就是“千金買鄰”成語的由來,說的是古代人買房子選擇好鄰居的故事。

南北朝時期,梁平固侯呂僧珍爲官秉公辦事,不徇私情,公平地對待屬下,口碑非常好。他在會見客人時,親弟弟大老遠到來,也只能在廳堂外耐心等候。他以販蔥爲業的堂侄,想靠着他謀份官差做做,被他嚴辭拒絕,叫他回去仍舊幹他賣大蔥的營生。他姐姐家住在市井窮人中間,他出入姐姐家,從來不感到沒面子。他自己的居所仄逼,緊鄰郵驛,有人勸說他拆了郵驛擴大居所,他絲毫不爲所動。

呂僧珍這種廉潔奉公的高尚品德,得到了梁文帝、梁武帝的嘉許,也爲時人所稱頌。有位名叫宋季雅的官員告老還鄉,特地把緊鄰呂僧珍私宅的一幢房屋買下,自己居住。一天,呂僧珍問他買這幢房子花了多少錢,宋季雅回答說:“共花了一千一百萬錢。”呂僧珍聽了大喫一驚,問道:“怎麼會這麼貴?”宋季雅笑着回答:“其中一百萬是買房屋的,一千萬是買鄰居的。”呂僧珍聽後會意,兩人大笑起來。

過了幾百年,到了南宋淳熙八年(1181年),詞人辛棄疾因遭誣告,落職罷歸鄉里,正值他在上饒帶湖的新居落成,他寫《新居上梁文》。上梁文的開頭,他化用了這個典故。他這樣寫:“百萬買宅,千萬買鄰,人生孰若安居之樂;一年種穀,十年種木,君子常有進退之心。”表達了對呂僧珍爲人和宋季雅“擇鄰而居”的稱道,也表明了自己因力主抗金而受排擠、萌生出的退隱之心。

人生在世,有的人一輩子居住一處,很少挪窩,有的人因工作、生活或者別的原因,屢換居所。現代人在房產市場上購買房屋,當然不可能事前對鄰居品行進行考察調研,任由自己去選擇一戶好的鄰居。遇上好鄰或者惡鄰,自然全憑運氣。不過,人們花費大半生乃至幾代人心血買處房子,還是希望能遇上一位好鄰居的。

我就比較幸運。前年,在孩子支持下,我們把房齡超過二十年且無電梯的縣城老房,售舊換新,以大易小,換了一處新房。對門新鄰居,是一對現在不多見的素質好的小馮小楊夫婦。他們從事日用百貨批銷,帶着兩個小孩,工作辛勞,但是他們的爲人,很值得我們老輩稱道。我們跟隨孩子,常年不在家居住,樓道就從未見他們一次佔用,每次一聽到我們回家門響,就會爲我們準備若干生活用品送來,說是怕我們生活不便。

這次,我一人因事驅車三百多公里回家,路上開始咳嗽,到家發現,手機已有通知,先一天的核酸檢測結果“陽了”。驚恐之餘,既爲一個人在家無人照料而擔憂,又怕影響到人家孩子。連忙微信提醒他們,不要讓小孩出門靠近,我也堅持閉門不出,更不敢登門招呼。可是人家小夫妻發來回覆:“越是這樣,我們更要關照。”不久便接到微信,讓我開門取回東西。打開門一看,十幾個超市塑料袋,裏面分門別類,喫的有方便麪、牛奶、蘋果、橙子、桶裝飲水及各式零食;用的有消毒液、洗衣液、捲紙、面紙……比我自己去超市採買,還想得周全。開頭感覺最嚴重的兩天,他們幾次把自做的葷素搭配的可口飯菜,盒裝擱在門外櫃子上,讓我自取。

一週已過,我閉門在家,自我隔離,心中的感激,無以言表。心想,年趨老邁,何德何能?老天佑我,坐享其成,遇上這樣懂事又肯幫人的年輕好鄰居,真的幸運。孔子《論語 里仁》裏說:“德不孤,必有鄰。”好人好報,他們的生意一定會越來越火。(2022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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